当今圣上宽厚待人,不清洗先帝的亲信。
他自己还能当这个锦衣卫同知,算是很体面的养老,该知足了。
起初他田尔耕也有心好好辅佐骆养性,这个圣上钦任的锦衣卫指挥使。
在厂卫系统里,搏出一片新天地来。
也算是报答圣上的宽厚之情。
圣上不是说了嘛。
锦衣卫要扩编,要分成内外两个情报特务机构,加强对关外建奴的情报收集。
可骆养性那小子,新官上任三把火。
三把火不烧别人,就可着他田尔耕这个指挥同知一人烧。
也许是觉得他老田,在锦衣卫里根深叶茂,是他骆养性的第一大威胁,欲除之而后快。
也就几天的功夫,把他老田彻底架空不说,还逮住机会就在司礼监几个大珰面前,给自己上眼药。
自己的亲信更是全都撵到外地。
除了五彪这样,在圣上面前挂上号的人物,他骆养性不敢动之外。
田尔耕现在,连个得力的亲信助手都没有。
他早就憋着一肚子火,骆养性这小兔崽子,老子和你亲老子还平辈论交情。
跟你客气,你还真拿自己当碟子菜了。马王爷不发火,你不知道他有三只眼。
于是田尔耕私底下,已经早早开始收集,骆养性的黑材料了。
就为着有一天,可以干净利落地把骆养性这狗贼拉下马。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机会,会来得这么快。
今天圣上金口玉言,一句话断定骆养性有罪,正中田尔耕下怀。
田尔耕根本不用再忙着收集罪证,他已经有现成的,厚厚一摞子码在他的密室里。
田尔耕是带人,离开紫禁城就直奔骆府,和骆养性回府的时刻,也就是差一个前后脚的功夫。
田尔耕率人将骆府,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已经是等同抄家了。
“骆老弟,你这位管家,着急忙慌,这是干什么去啊?
许不是家里有客?”
骆养性勉强一笑,拱手道。
“回田老哥的话,小弟家里的管家,这是出去采买一些东西。
这不快过年了吗?
家中老人不在府上,也没有掌事的操心这些。
府上还缺少一些红烛、鞭炮之类的喜庆玩意。
这不小弟我 忙着指派管家,出去采买。
现在再不置办年货,这集市怕是要没人摆摊了。”
“嘿嘿嘿,巧了不是。
不用了,我的骆老弟。
今年这个年,你已经不用在府上过了。
老哥哥我已经给你,想好了一个更好的去处。
保准你在里面,过一个舒舒服服的年。
李公公,这回有劳您老,出面宣读一下圣上的旨意。
不然我担心骆老弟,老哥我给他带来的这个喜讯。”
那位站在后面的,司礼监随堂太监李公公,应声走到了田尔耕的旁边。
田尔耕侧身给他让出了主位。
李公公矜持地一笑,拿出崇祯的御笔手书,脸上露出了姨母的温暖。
“骆指挥使,杂家带来了皇爷的御笔手书,赶紧跪下来接旨吧。”
“臣骆养性,恭听圣训。”
“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狼心狗肺,辜负圣恩。
履职仅两月,毫无建树,反而添乱,深失朕望。
算朕看走了眼,不想你这二世祖,首鼠两端。
竟敢恬不知耻,逢迎文官,违背圣意。
即日起令其禁足在家,闭门思过,等候发落。
其锦衣卫指挥使权责,暂由指挥同知田尔耕暂领。
钦此。”
李公公宣读完圣谕,念咕了一句。
“什么东西,敢惹皇爷生气。弄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
杂家看看今天有哪个文官救你?”
随即李公公也不再理会,已经身体瘫软成一团的骆养性。
他满脸笑容地对着田尔耕拱拱手,说道。
“那田大人,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你处理了。
杂家这就告辞。
回去复命就说,你已掌握确凿罪证。
这骆养性已被羁押,不日就将案宗呈交御览……
大话,杂家可都替田大人递上去了。
到时候,田大人可别诓我,出了什么纰漏,杂家可是第一个倒霉。”
田尔耕上前一步,从袍袖之中伸出手来,套住李公公的袍袖。
神不知鬼不觉就送去了一张银票。
“这哪能呢,瞧李公公说的。
俺老田可不是这样的人。
这么多年的交情,您老还信不过俺的为人。”
“好说好说。
就因为是你老田,杂家才敢把这件事,往前推进一点。
按皇爷的说法,就是打好提前量,事半功倍啊。
啊?田大人你说对不对?”
“田某佩服,就是这个理。
俺是个粗人,比不上李公公是内书房出来的秀才。
这陛下的话,十句倒有八句是听不太懂的。”
“哈哈哈哈,皇爷的话还是很好理解的。
够杂家活学活用几辈子。
到时候再开御前会议,咱俩坐一起。
杂家笔记借给你看,上面有很多杂家的独门心得。”
“那真是有劳李公公了,什么时候李公公休沐回家,田某做东,去那醉仙楼给李公公摆个谢师宴……”
两人一顿打哈哈,其乐融融。
待田尔耕送走了李公公。
他转身面对骆养性的时候,依然笑容可掬,脸上的笑容丝毫不见减少。
这时候骆养性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他也算是回过味来了。
“田尔耕,你俩就当着本官的面,三言两语把本官弄进了牢狱。
圣上的口谕可是没这么说,只是让我待在家里闭门思过。
你敢矫诏……”
田尔耕一脸可惜地看着,咬牙切齿的骆养性。
憨儿,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纠结这些干什么?
“骆老弟,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
什么矫诏,那明明是打个提前量,免得圣上再操心你的破事。
再说你的罪证,本官已经掌握清楚了。
本官早就已经接到了,你勾结晋商,收受贿赂,准备倒卖火药等军需物资。
还有你身为天子亲军,与文臣关系暧昧,吃里扒外,串通消息。
这次言官能清楚知道圣上的出行,你是居功至伟啊。”
骆养性冷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锦衣卫那套东西,我比你熟,田尔耕。
少拿别人的屎盆子,扣到我的头上。
这些罪行,我一个也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