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这都是后话。
还是接着说皇庄皇店改革的事情。
这些庄田总共加起来,占了京畿总田亩的七分之一还多。
还都是上等良田,再加上官绅地主家的庄田。
留给老百姓自己耕种的田地估计不会太多。
而朝廷征税,却都是靠着这些小老百姓们。
长此以往,朕担心……”
崇祯说到这里顿了顿,扫视一下周围,无人对他的话有什么反应。
其实他希望他手下的人,无论是臣子还是太监,听到这里会有点反应。
然而无动于衷,他们和崇祯产生不了什么共鸣。
无论是宦官还是帝党,亦或者是以清流自诩的李倪两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只有一个曹静照女史,面有悲戚,似乎说中了心事。
蓦然间,崇祯皇帝觉得自己想多了,屁股决定脑袋。
在座的各位,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有恒产的地主阶级,包括他崇祯。
不说国朝二百多年,就是翻遍二十二史,王侯将相再贤良,也都是这样鱼肉百姓的。
区别只在于鱼肉的程度而已。
或许在士大夫的眼中,只有读书的士子才能算民众吧。
崇祯心底泛起一丝悲凉。
此刻的他是孤独的,多希望在自己崇祯这个时期,可以有一个海瑞。
有一个海瑞顶在前面,他崇祯会好变法许多。
他不需要张居正这样的权相,他需要更多海瑞这样的直臣。
可大明朝只有一个海瑞。
崇祯的情绪有点低落,明朝的穿越者,都有一个梦想。
想让大明的百姓不仅活得好,吃得饱穿得暖。
还要有尊严,有素质,有活力地活在,这个十七世纪的大航海时代。
明国人的未来应该在大海。
当西方的国家已经开始分割全世界的蛋糕时,崇祯希望自己的大明国,可以挤上餐桌,分到最大的那一块。
崇祯现在看来,即使自己手下一帮最得力的人。
也是没法和自己的心灵共鸣。
自己的事业任重道远。
崇祯的大航海事业,强国梦,不亚于盘古开天辟地一样艰难。
不过理想就是理想,再艰难也要做下去。
虽千万人吾往矣,没有志同道合之辈,那朕就徒手把你们一个个扳正过来。
崇祯面无表情,说话的声音也没有任何的波动。
他要继续稳步前进,路途上没有伴侣又如何。
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
朕干的事情不止影响当代,更是功在千秋万代。
“皇庄统一划归,大明皇家公司管理。
你们可以把这个皇家公司理解为官督商办的商号。
朕和朕的内廷不会直接插手,公司的日常运营。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人去做,朕和司礼监只是作为资方,起个监督作用。
不过这大明皇家公司,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也是往后放放。
现在就需要先整顿一下,皇庄皇店的弊政,清除一下上面的蛀虫。
外廷的官员对朕的皇庄皇店,诟病很多。
认为朕富有四海,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朕根本不需要再有皇庄皇店,滋扰百姓。
可朕要是缺钱,找这些官员捐纳。
保准一个比一个能装孙子哭穷,一推四五六,看着朕穷死也不会伸援手的。
所以皇庄皇店会继续存在。
朕听闻皇庄皇店的管庄官校,一个个都是人才。
在乡间敢施行厂卫的那一套,特务恐怖统治。
太监官校自己懒得理事,就召集一批地痞流氓,充作庄头、伴当,替他们管理皇庄。
这些庄头、伴当,仰仗皇权,狐假虎威,强占皇庄附近的民田、民房。
更有甚者,直入民家,见家中无男主,只有一妇人,竟生歹念,几个混账竟将这妇人玷污。
事后男主人上门讨要说法,这些庄头披着差役的皮。
反手向太监官校诬告此家男主人是个刁民,拖欠米粒银几十石。
朕的内廷官校二话不说,将这刁民锁拿入狱,甚至敢殴打当地官府派来询问的官差。
此家民户,一家子人无不惊慌失措。
只能毁家纾难,四处借钱哀告,几天后侥幸救回男主人。
那男主人也已经落下病根残疾,成了一个废人。
这只是附近民户,被欺凌的一件事情,背后还有很多案例。
有这样的一帮地痞下三滥,替朕管理皇庄,这能管出来一个好?
怕是十年之后,朕皇庄里的佃户遍地是黄巢,个个是绿林。
尔等这些朕的家奴官校,还不自知!”
下面内廷的大小太监们,听到崇祯皇帝说话严重了。
他们根本就不用教,膝盖一软,个个都跪下来,口称“奴婢有罪无能,累及皇爷忧心如焚。”
在他们这些太监心里,皇爷说的话,肯定有部分是实情。
但有一部分就不实了,纯粹是外面文人的春秋笔法。
那些文人代表的官绅地主,鱼肉起来百姓,不见得比他们这些太监官校,手段更温和。
不过是文人们掌握了舆论,风向一边倒,什么坏的事情,都张冠李戴到他们太监头上。
说实话,他们挺委屈的。
他们在外面没有那么多帮手,一般有能耐的,通实务的人才,避他们如避蛇蝎。
他们不找地痞流氓当帮手,他们能找谁当帮手?
只是皇帝现在在气头上,他们可不敢为自己辩解什么。
宦官集团阶层,也不是没想过和文官集团彻底和解。
宦官中有像王安这样子对他们文臣掏心窝子好的。
可王安到了最后失势的时候,那些文官一个伸出援手的也没有。
事后也只是哀叹两声,无济于事。
前朝的吕芳,冯保也是如此,对文官好是没用的,他们背地里还是会骂你是死太监。
文官集团,就是一群既想卖,又想立牌坊的婊子。
从骨子里看不起他们宦官,这种身体有残缺的人,认为他们身体残缺,心灵品质也一定残缺,甚至极端变态。
“当然,以上这些传闻,都是文官的一面之词。
说实话,朕觉得他们的话只能信一半,他们说话总是留一手,私心太重,朕不喜欢。
李爱卿,倪爱卿,别急着为你们文官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