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们已经没钱了,你们外面这些当官的,不当官的地主士绅们,也统统都不能好过。
爷们是贪污腐化了,你们文官和勋戚,还有后面无数个乡绅地主,就一个个是圣人蛋。
里外都光,一文钱不贪,一点也不鱼肉百姓,兜比脸都干净?
爷们要是信了这个,那还不如相信风月庵里的尼姑,红尘寺里的和尚。
都不拉皮条,专心念经礼佛呢。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一起破财才是真的快乐。
这些人现在就看崇祯皇帝,下一步有没有这个魄力?
更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方法和技巧?
可注定今天会让他们失望。
崇祯下一步会谈如何挣钱,矛头却不会对准外面那些待宰的羔羊。
羔羊们也有角,也会顶人,而且双眼邪恶,四肢有力。
成群的羔羊造起反来,也是能顶死人的。
崇祯现在没有太祖爷的实力,他就先不用太祖爷的宰羊术。
挣钱的方法有的是,何必找最难的方法。
……
京城之事说尽,暂且一歇,说说那四位新鲜出炉的加强版巡抚,接到圣旨后的反应。
他们四人,也许要经受史书上,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圣旨。
接受从来没有的帝王对臣下的礼遇。
未来进京述职的时候,也许会遇到令他们瞠目结舌的崇祯。
他们现在乃至未来的反应,一定很有趣,不是吗?
崇祯正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慢慢地影响着大明的中枢机构,和委派各地的精英督抚。
也通过他们影响这个老大的帝国,改变着她滑向深渊的运行轨迹。
自古以来,在这片伟大的中原大地上,自上而下的改革,统治者必须对改革矢志不移而且要长寿,具体的施政者就会心无旁骛地去实施改革措施。
这样才能让这个老大帝国,跳出两千多年的窠臼,追上大航海时代的辉煌晚宴。
这样的改革,才是最有效果和深入人心的。
……
陕西西安城钟楼附近的南院门,是陕西布政使司衙门所在地。
六朝古都西安城,洗尽繁华后,在明朝已经只剩落寞和沧桑。
唯有古老坚固的城墙,在诉说着往日的辉煌。
西安城现在只是,明廷的西北军事重镇,西北地区最大的城市。
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别的好提的了。
午时,钟楼的铜钟被人敲响,洪亮沉闷的钟声响彻整个西安城上空。
冬天的西安城,永远少不了呼啸北风的陪伴。
呜呜呜呜呜呜的风声,永远是老秦人刻在骨子里的旋律。
北风卷地白草折,八百里秦川尘土飞扬。
这里的沙尘暴比之京城更甚。
京畿地区今年瑞雪兆丰年,而陕西全境多年干旱,庄稼不收年年种,秧苗干枯在地里,满脸刻满皱纹的老农们,还是想尽办法去补种。
为了种子,为了水源,去变卖家产,去卖儿卖女卖妻,只为了保存来年,那一点能接着活下去的指望。
等一切都卖完了,老农也就顺理成章成为了流民,或者无声无息消失在逃荒的路上,或者被贼寇裹挟,成为炮灰的流寇。
总之家园已毁,人命似草贱。
而住在县城,府城或者堡寨的地主老爷们,顶多哀叹两声,年景不好,收的租子不多。
他们不会关心佃租,他们田地的老百姓的死活。
至于那些自耕农破产了才好,这样他们可以低价收买他们的土地房屋和牲口。
贱民就像荒地里的野草,佃户去了旧的,就会有新的补上来。
一切都不会影响大局。
只是他们没想到,一个王朝的轮回,就在他们一点点兼并土地的节奏中,慢慢推进。
而两三百年一个大轮回,他们太安逸了,没计算好时间差,注定要成为端上桌的羔羊。
陕西全境会在未来,重新大洗牌,他们这些地主士绅会跌落尘埃,成为贱民的粮草。
······
今年的老天爷,对陕西还是格外垂青,天天刮风不下雨。
似乎要将,整个黄土高原上的黄土吹下来,填平渭河谷地。
在大自然的淫威下,明朝百姓的苦难又何足道哉,简直渺小如尘埃。
布政使司衙门,后面一个不知名的四合院子中,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
“天启七年腊月初六,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
克期赴任。
钦此。
崇祯皇帝朱由检。”
这是一个稍显稚嫩的年轻人的声音,圣旨也是书,说是朗朗的读书声并不为过。
少年的声音高亢愉悦,还带着变声期少男特有的沙哑和低沉,烟熏嗓是矣。
换个说法,就是公鸭子在嘎嘎叫。
那声音透着高兴狂喜和不可置信,还有一种即将诞生的膨胀,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气势。
“再念。”
许久,另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语调平缓,不急不躁。
“天启七年,腊月初六。……
擢升陕西督粮参政洪承畴,加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升为延绥巡抚,候补军机大臣。……
钦此。”
第二遍念完,少年有点气鼓鼓,也有点怀疑。
大哥当上这从四品督粮参政已经两年多,天天听算盘珠子啪啪响。
是不是听力受损,轻微耳聋了?
“再念。”洪承畴的声音依旧平稳有力。
这回洪承畯明白了。
他有点无奈,他不傻,已经看出来大哥是在磨砺他。
没说的,肯定是怪他念圣旨的时候,得志便猖狂。
长兄如父,父亲死得早,洪家家道中落。
大兄一边读书,一边帮助母亲傅氏做豆干卖豆干。
无奈还是家境艰难,被迫辍学。
幸而遇到洪家长房帮助,洪承畴才得以继续进学,于二十三岁考中二甲第十四名,赐进士出身。
从此开启了官宦之路,一直到今年三十七岁。
洪承畴已经当了十三年的官 ,从刑部主事到地方参议,学政主官佥事。
始终是不温不火,原地踏步,在中下层官员徘徊。
洪承畯打记事起,洪家家境已渐好。
他没有父亲的印象,只有大兄那一板一眼的行事规范,和大兄那一张死板至极,吓死人不偿命的脸。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开府建牙·····任意处置······以慰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