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您这个皇帝陛下,无论奖励还是惩罚,都是喜欢把人踢得远远的,再安一个巡按御史的职位。
那这究竟是升官呢?还是贬谪呢?
按说巡按御史可是一个香饽饽啊,如今的左都御史崔呈秀就是干这个起家的。
可这次去的地方,无论是瞿式耜还是现在的六人,都是九边重镇或者南国流放之地。
当事人中,那感觉就更细腻了。
喜的人是贡生钱嘉微,好家伙,只是一封弹劾奏折,自己就从一个贡生,摇身一变成了威风八面的七品巡按御史。
到了地方上,上到布政使、巡察使,下到知府、知县,都要给自己送礼巴结,想想自己一趟巡查下去,运气好了,估计能捞得盆满钵满,不下几十万之巨。
钱嘉微想起另一个贡生陆万龄,投注错了对象,魏忠贤前阵子倒霉的时候,他竟然上折子歌颂魏忠贤的丰功伟绩,正好触了崇祯帝的霉头,一个斩监候算是跑不了了。
人生看来就是豪赌,赌赢了,人生就是美滋滋,赌输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钱嘉微已经想美了,其实他弹劾的对象崔呈秀就当过巡按御史,崔呈秀曾经在巡查地方时,明码标价,放掉一个江洋大盗需付纹银二千两,官员考评卓异需付纹银三千两,其他零零总总的标价,不计其数。
崔呈秀讲究的就是一个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只要给钱,真就给你办事,信誉刚刚滴。
这简直就是钱嘉微学习的好榜样,估计钱嘉微自己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要向自己弹劾的对象学习。
忧的人是两个主事大人,巡按御史确实是个肥差,可他们俩本来就是六品官了,现在要去干七品的差事,皇上还说是表彰,怎么听着有点膈应人呢。
杨维垣则是狂喜,他现在是阉党和东林党都不容他,京城是一刻不想多待了,自己本来就是御史,皇上这一下,简直就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他恨不得赶紧下去捞钱才是正事。
可惜某些人实现财务自由的美梦,终究比前朝更难实现。
崇祯帝对巡按御史设了一个槛。
“对于你们这些巡按御史,那都是正儿八经,代天子巡视四方的钦差了。
朕担心一人顾不过来,难免有失错漏,朕补充一下你们的职能部门。
厂卫各抽调一人跟着六位巡按御史,国子监及在京秀才以上学子,可以报名作为巡按御史的随从。
每个御史必须有六名学子跟随,朝廷给予路费补贴。
学子可以回京后,另行写一份阅历交给内阁。
内阁将内容明发邸报,以后朕会把邸报作为对内对外宣传的窗口,必须重点扶持。
告诉这些学子,这份巡查履历可以作为日后科考加分项,考官会酌情优先录取。
以后巡按御史就按这个标准来,最大程度避免集权腐败。
有什么不足之处,发现了以后随时再改。
大家谁赞成谁反对?
放心大胆地提,朕虽不比尧舜禹,但也是一个虚心纳谏的君主。
大明不因言获罪,御史言官皆可风闻奏事,朕也会遵循这条祖制的。”
这种对巡按御史制度和科举制度的重大改革,皇上轻飘飘一句话就给动了。
放在东林党众正盈朝,或者是万历的时候,根本就不可能实现,那些言官御史,估计会拿着祖宗规矩,把崇祯喷个狗血淋头。
现在多好,崇祯出口成宪,乾坤独断。关键是崇祯自己知道他做的都是对的,不用担心这些文官翻后账。
崇祯的话一说出口,下面就是“是是是是是是,对对对对对对。”
一片友爱和谐的氛围。
大殿内,厂卫代表魏忠贤和骆养性拔得头筹,还提什么意见,皇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们俩抓紧磕头领旨就完了,国子监祭酒孔贞运也在附和。
之前的国子监祭酒,已经因为陆万龄这个监生被免职,孔贞运这个孔氏族人成了新的国子监祭酒。
再之前挂冠而去,不愿为魏忠贤立生祠的前任国子监祭酒林钎,在福建老家抵御海贼呢。
下面群臣都是一片附和。
内阁几个大学士,黄立极,施凤来,张瑞图,刘鸿训,自持身份,只是矜持点头,也表赞同罢了。
都察院老大左都御史崔呈秀,还想说几句拍马屁的话,后来想到低调为好,也是抓紧附议。
又是一片赞同,这次是言官御史发声,老大发声了,他们也得跟上。
“臣附议。”
“臣等附议。”
“陛下英明。”
很好,这才是和谐的君臣场面,崇祯满意地点头,很好,非常好,这样才是众正盈朝,上下一心嘛。
只有新鲜出炉的六个巡按御史一脸懵逼,继而如丧考妣,嗯,等会就比死了亲爹亲娘还要难受。
目前看来,巡按御史不是香饽饽,是个烫手山芋了。
崇祯才不管那六人是怎么想的,挥手告别六人,礼送出殿,崇祯讲究的就是一个高效率。
大朝会进入下一话题。
“王大伴,你念一下朕对所谓阉党的处置。
诸位臣工近日疑虑颇多,一些心思重点的人,都不能好好正常处理公务了,这很不好。
今日朕一并为诸位爱卿解惑,平息诸位惶惶不安的情绪。
经此一事后,大家就知道朕的心意了。
以后殿上的诸位,无论是文臣武将,内侍勋亲,大家君臣一体,劲往一处使,要一致对外。
朕不希望看到互相拆台的现象发生。
好了,王大伴,你可以开始了。”
王承恩得到了崇祯帝的示意。清了清嗓子,拿起一道圣旨开始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阉党即帝党······”
王承恩嘚啵嘚了一个时辰,总体意思如下:
“朕是个仁慈的皇上,不愿牵连过多,绝大多数朝臣还都是好朝臣。
在朕看来阉党,无所谓阉党,阉党只是走错了方向的帝党。
这些人都是朕的好臣子,只是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回到朕身边的路。
朕对他们一直是心怀慈爱之心的。
这次只是稍微修理他们中的一小撮害群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