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么狗屁理由?
派出刺客数次只为杀他,无数次将他叫到书房逼着他去胁迫那些无辜大臣,迫使他为他们卖命搞得别人家破人亡,无数次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羞辱。
现如今却说是侍卫玩忽职守导致他陷入险境,却又突然想起来有相府机要这回事了?
眼看着好日子就在前头,可这父子二人就是不肯放过他,他们明知道他最想带走的就是阿芝,偏偏却要找理由将她扣下。
让他丢下她独自离开,他怎么能?
这边高晗还在与左付鸿商量,柳嬷嬷身后,吴方却偷偷拽了拽顾青芝的袖子。
“顾老弟,怎么办?看着小主子为咱俩犯难也不是个事儿啊。”
能有什么办法?永宁侯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左相父子都不肯放人,可见是铁了心的就要留下他们,如今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其实若只是顾青芝自己倒也能随时走人,毕竟她在当初签下身契之时就留了一手,留的都是一些假信息,就连名字都故意写错了一个字。
但吴方却肯定不是。
总不能自己跑了,将他一人坑在这里,倒不如先行答应,找个机会将他的身契销毁,那时再离开也不迟。
顾青芝沉默片刻道:“吴方,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冒个险?”
吴方似乎猜到了她的意思,拍拍胸脯。
“有什么不愿意的?小主子走到今天这步不容易,肯定不能毁在咱俩这儿,不就是在这破地方接着待嘛,我皮糙肉厚的,没所谓。”
顾青芝点点头,率先一步绕过柳嬷嬷,上前一步跪在地上。
“属下愿意留在相府,请三殿下勿要为了我等劳神。”
吴方也迅速跟上,跪在她身旁。
“阿芝,你......”
封斩夜满脸的不可置信。
左成渝舒心地笑起来:“殿下你看,他们也自愿留在这里。”
“若我偏要带走他们呢?”
封斩夜紧紧攥着拳头,双目死死盯着左成渝,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不明白,他熬到今时今日终于可以不再隐忍,可为什么却仍然是这样的结果?
“那我们只好报官,说他们偷了国之机密擅自逃跑,抓回来打死了。”
左成渝笑得无比舒心,自打广安侯那事起,他每每算计封斩夜,都被他一一躲掉,如今终于看到他再次露出那副困兽般的表情,他怎能不开心?
他可太喜欢看封斩夜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了。
这一次,就算是闹到宫里去,也是他们相府占理,谁叫这两人的身契攥在他手里呢。
况且,这个名叫顾青之的家伙,似乎根本不是相府的侍卫啊。
封斩夜“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猛然一把扯住左成渝的衣襟,一只拳头便要招呼在他脸上。
“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高烨见状不对赶紧阻拦,却有一道黑影比他更快地,死死抓住了那只胳膊。
拳头在离左成渝的脸还有一寸时停了下来,但那呼啸而过的拳风却结结实实地拍在他脸上。
他本已经做好了挨这一拳的准备,然后借机向外散布封斩夜背信弃义的谣言,可如今看来,如果被这一拳打在脸上,先遭殃的恐怕不是封斩夜,而是他的那张脸。
“殿下!”
熟悉的声音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唤醒他的理智,顾青芝一手抓着他的胳膊,一手抱住他的腰将他往后带。
“再晚些时候太阳当空,就要晒人了,殿下还是赶快起程吧。”
少年的身体晃了晃,那双眼猩红,眸中满是不服气,眼尾却泛着可怜的泪光,似乎再多一刻泪珠子就要顺着眼眶掉下来了。
顾青芝也来不及再与他多解释什么,眼神示意高烨赶紧把他拉走。
可封斩夜哪里有那么好糊弄,便是被高烨架着,脚上也不肯挪动分毫,他红着眼睛垂眸看她,唇齿轻启。
“为什么?”
“你不要我了吗?”
顾青芝见他情绪激动,怕他再说下去吐出什么惊人之语,赶忙捂住他的嘴便将他往外推。
“阿夜,你先走......”
她以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着,而身后的左成渝却趁着此刻发话了。
“来人,将这二人抓起来。”
四名府军闻言进屋,将顾青芝和吴方两人押住,死死按在地上。
高烨见封斩夜那副要吃人的表情就知道,左成渝拿那侍卫这么激他,再不走恐怕又要出事,赶忙叫自家爹。
“父亲,时候不早了,咱们不宜再多叨扰左相大人,走吧。”
高烨,柳嬷嬷,秋江秋虹四人使了吃奶的劲才将封斩夜从重山阁里推出去,被按在地上的顾青芝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才终于松了口气。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只要她受到一丁点威胁就会变得极其固执,什么也听不进去,等日后还得要好好说说他才好。
重山阁内终于再次安静下来,左付鸿百无聊赖地直了直身子,用手点指着地上的顾青芝和吴方。
“成渝,这二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左成渝漫不经心地瞧了两人一眼,对左付鸿拱手道:“这两人的身份有待确认,后面的事,父亲放心交给我吧。”
左付鸿“嗯”了一声,招来小厮,将他扶回南院去了。
顾青芝和吴方被府军押着随左成渝回到北院,两人均被绑了双手,一屋一个,被扔进了北院的柴房。
从左相父子非要将他们留下来的那一刻顾青芝就知道,以他们的性格,根本就没想过让她跟吴方活着,现在暂不处置,只是为了等封斩夜的反应。
若是他忍不住再闹上门将人劫走,那他在陛下面前刚好些的印象就又完蛋了。
所以偷身契逃出去这事,要快。
北院管事掌管整个相府所有奴仆,他们现下正好被关在北院,也算是近水楼台。
所以当务之急,便是如何从这间柴房之中逃脱。
方才府军搜身,拿走了吴方身上的佩刀,只是顾青芝始终将兰舟别在里衣的腰带下,所以才得以保留。
她双手缚于身后,伸手一抽,便将兰舟从腰间抽了出来。
兰舟刀刃锋利,那绑人的麻绳即便再结实也硬不过刀刃,顾青芝只消割了几下,就感觉手上的绳子松了。
她双手用力,麻绳的最后一股也随着轻微的“噼啪”声断了。
她将手上的麻绳松了丢在一旁,转眼打量窗外。
左成渝做事谨慎,柴房门口站了四名府军,隔壁吴方门口应该也是四名。
要是没点东西突袭,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解决这八人,闹出了动静只会引来更多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