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帮忙抬林安慧的婆子也是侯妈妈手里调教过的,十分会察言观色,见甄舒面色郑重,又让把人送去西跨院,心知应当就是四姑奶奶看重的人了。
四姑奶奶看重的人,大家也不敢得罪,都规规矩矩的抬着人往后院去,谁也不敢因为气味难闻而表现出不乐意来这倒是让林安慧心里好受了许多。
见陆戟还没走,甄舒就道:“不如进去喝杯茶吧,今日的事,我还没谢谢你呢。”
陆戟虽然之前在南关镇守的时候什么事都经历过,可在平日里却还是很爱干净的一个人,此时身上也沾染了一些脏问道,矜贵的陆侯爷怎么能忍受,当下也不想和甄舒多说,脚下一跃,直接到了对面的侯府去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墙头,甄舒不由陷入了沉思,这墙长期这样真的安全吗?这人进出如同到了无人之境,来去自如,完全没有限制啊。
不知道她那点压箱子的银子安全不,小陆侯爷都能随意进出,那会一点功夫的小毛贼应该也问题不大吧。
对面的客栈传来官兵的搜捕声,“奉命搜查,尔等还是不要干扰我们办公务的好!”
这些人奉了谁的命来搜查?看方才陆戟的反应,很显然这不是他们报的官。
想到那个假扮林安慧的男人,甄舒忽然有些担心,那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处置的,还有些事情她没弄清楚呢,说不定能从那人身上再查出点什么呢。
这个时候,她就格外希望宋鹤在身边就好了。
要是宋鹤在,他那么聪明,一定有主意怎么办。
林安慧被带到了西跨院的厢房里,很快就有两个粗壮的婆子提了水来,先把她身上的脏衣裳脱了,用温水给她擦身子,擦得差不多干净了,这才把人放进了浴桶里。
看到自己渐渐恢复了干净的样子,林安慧的心情这才好了许多。
这一次,她也是掉以轻心了,才会被人算计了。
等到甄舒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以后了。
林安慧此时已经洗过澡换了一身新衣裳了,就连头上的头发丝儿都带着桂花的香味,看见甄舒,她撑着想要起身,奈何手上的力气还没有恢复,人又坐躺了回去。
“安慧,你别急。”甄舒两步上前,亲自扶着她起来了一点,然后拉了个大迎枕过来塞到林安慧的身后。
林安慧此时还有些心有余悸,看见甄舒,她第一句话就是:“四娘子,你没事吧?”
甄舒有些困惑,莫非林安慧是知道她会出事?
“莫非林娘子知道我会出事?”
都这个时候了,甄舒也不想和林安慧拐弯抹角了,如果现在林安慧还藏着掖着不说,那今晚也算是百忙和了。
林安慧陷入了沉思,屋子里也安静了下来。
半晌,屋子里才重新响起林安慧的声音:“有件事,我本不打算这么早同你说,因为我也不确定你站在哪一边,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有些事告诉你也无妨。”
“只是有些事涉及宫中密辛,知道的人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甄舒没有说话,只等着林安慧徐徐道来。
“其实我的身份根本就不是什么南园戏班的班主,我早先其实是宫里的嫔妃。”
一句话,甄舒就觉得自己的四肢忽然僵住了。
林安慧之前是宫里的嫔妃?!
这是开什么玩笑,以林安慧的年纪,如果她是宫里的嫔妃,那她就不可能是伺候先帝的,如果是当今圣上后宫里的嫔妃,她这好端端的活着,如何能出宫的?
这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
甄舒此时都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心中的惊愕。
林安慧望着头顶的帐子,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怨。
“我进宫的时机不巧,正值皇后娘娘大丧,圣上无心后宫,我也在一年后才第一次侍寝,只可惜后宫佳丽众多,我也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一个,我厌倦宫里的日子,一心想逃出来。”
“只可惜啊,一次圣上醉酒到了我的宫里,破格的让我侍寝,那一次我有了身孕,并且八个月后生下了三皇子。”
三皇子?甄舒脑子飞快的转动着,可惜脑袋里有关三皇子的信息实在太少了。
“你们应该都没听说过三皇子吧,毕竟一岁多就夭折了,大家不知道也是常事。”
林安慧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只是没有人会知道,害死我儿的人竟然就是看上去天真活泼的长公主,那日若不是她,我儿也不会跌下假山溺死于湖中。”
似乎是说到了心疼处,林安慧平静的声音总算有了几分波动。
“可皇上却觉得我是污蔑大长公主,还禁了我的足,我恨她,也很这个吃人的皇宫,我当时心灰意冷,一定要逃出去,在宫里多待一天,我都要透不过气来了。”
甄舒听着,心情也不由跟着林安慧的情绪上下波动。
宫中女人本就哀者多喜者少,三千佳丽却只有一个皇帝,等待的日子总是暗无天日极其难熬,若是幸运能有一儿半女相伴左右,也算是有福气了,可惜这唯一的安慰却被夺走,是谁也会发狂的。
“所以,我设计假死,出了宫。”
“那这些年是谁在和你通风报信呢?”这是甄舒一直以来最大的困惑。
如果朝中没有人,林安慧一定不可能在盐林却对燕京城的消息如此熟悉。
“你猜的没有错,的确是有人在和我通风报信,这个人就是四公主。”
四公主盛安乐?
如今燕京城里除了大长公主之外,先帝的子女中,也只有这位四公主还留在燕京城内,也就是大家口中的德长公主。
德长公主这些年也是鲜少活动,平日也十分的低调,几乎不会大张旗鼓的做什么。
林安慧觉得,关于这件事,她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德长公主一向和大长公主不睦,她知道我不喜大长公主,反倒与我走的十分的近,这些年也一直问我何时回京,我知道,她还对大长公主当初做过的事情耿耿于怀。”
说着,她忍不住冷笑一声,“我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