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舒只恨自己当初没有多帮薛蓉卿注意一些,就是一个月之前蓉卿还好好的时候,她就应该多问问的。
那时候薛蓉卿一定已经有所察觉了,她现在想起,才发现当时蓉卿应该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的,可她当时惦记着去姑州的事情,压根儿就没有察觉到。
“这件事你别担心了,你身子受了损,得好生养养了,什么银子不银子的,这话你不可再提了。”
甄舒娇嗔着瞪了薛蓉卿一眼,乳娘抱了孩子过来。
“孩子叫什么名字啊?”
薛蓉卿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自打孩子生下来,到现在已经半个月了,我一眼也没有见着,只听下人叫着小小姐。”
像是想起了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薛蓉卿闭上了眼,眉心不自觉的蹙紧。
甄舒不想她再去回想那些痛苦,轻轻握住薛蓉卿的手,“好了别去想了,都过去了。”
的确,那些日子都过去了,现在是清算的时候了。
“她是个姑娘家,我往后想必也是和胡家不能善了,她回去也过不上什么好日子。”
这是薛蓉卿醒来后,第一句关于往后如何的话。
甄舒耐心的听着,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你薛蓉卿就不是能被人随便搓圆捏扁的人,你说说你现在是什么盘算?”
看见挚友坚定的神色,薛蓉卿觉得自己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舞,那股子垮掉的精神重新一点一点的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我想离开胡家,带着孩子一起。”
说这句话的时候,薛蓉卿就已经想好了。
离开胡家或许很容易,可要带着孩子一起,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可这是她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留在胡家,她实在放心不下。
孩子是一定要带走,她看向甄舒,声音有些颤抖:“娇娇,这件事你若是牵扯进去,怕是讨不着什么好,我不想连累你,我……”
可是现在她还能倚靠谁呢?
薛家吗,她那个爹从来不缺女儿,她的母亲如今有一病不起,大哥薛璋为了她的事还被父亲大骂了一顿,若是再激怒父亲,只怕会让本就不喜欢他们的父亲更加不喜,到时候大哥的处境艰难,她又如何安心。
可眼前是她的挚友,她们穿裤衩的时候就认识了,要拉她下水,薛蓉卿也十分的不忍。
屋子里安静下来,淡淡的安神香让人平静,外面暖雀争树,闹嚷嚷的,却让屋里的寂静更显悠长。
良久,薛蓉卿才开口:“娇娇,你帮我准备一辆马车吧。”
甄舒睁开眼,这话一出来,她就明白薛蓉卿想做什么了。不像连累她们,最好的办法就是独自离开,去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这件事甄舒有法子让胡家闭嘴不敢报官,可她从未想过要丢下薛蓉卿母女,两个都是女流,去了他乡安能有太平日子。
“娇娇……”
见甄舒不说话,薛蓉卿还想再劝几句,却被甄舒一个眼神打断,“好了,你什么也别说了,这件事我管定了,你也别胡思乱想,我来安排。”
薛蓉卿听着,瘪了瘪嘴,强忍泪意,叫了一声甄舒的乳名。
“娘子,外面胡家来人了。”
甄舒不再多说,嘱咐薛蓉卿好生养着,转身去了前厅。
来的是胡三郎。
他虽锦衣华服,一身贵公子的打扮,可那张脸却难掩憔悴。
“胡三公子来我蓬门,有何贵干?”
甄舒没心思和他绕弯子,直接问他。
从前瞧着也算是个人,还以为他真是痴情男儿郎,却没想到原来是她瞎了眼,竟然看错了人,真是个腌臜货肚子里出来的小腌臜,没一个不恶心人的!
察觉到甄舒的口气不好,胡三郎也没多说什么,抿了抿唇,迟疑道:“四娘子,我家娘子如今在你府上吧,我如今来接她回家,还请你行个方便。”
茶盖捧着茶沿的清脆声让胡三郎有些心焦,他咽了一口唾沫,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佳人有些让人害怕。
“胡三郎,听说你少年心性,风流的很呐!”
她调笑的语气,一字一句的敲得胡三郎本就心虚的身子一震。
“孕妻在家,你朝三暮四也就罢了,还学着那些个纨绔子弟养起了外室,怎么,你是打量她薛蓉卿给你们胡家生儿育女就没有出路了是吗,没有靠山了是吗,今儿我就把话撂这儿了,胡三郎,你看走眼了,她薛蓉卿可不止薛家是靠山!”
“四娘子,你这话是不是有些偏激了?”
胡三郎到底是做生意的人,也见过些世面的,否则也不能把垮掉的胡家重新拉回盐林来,此时稳住心神,说话也硬气了起来。
如今他养外室的事情知道的人虽不少,却也还没有人尽皆知呢,这之前都没听说甄舒回盐林,想必也是才回来听说的风言风语,既然是风言风语,那就是没有证据的事情。
“即便甄老爷如今已经贵为伯爷,可这空口白牙的诬赖人,四娘子还是想明白了再开口吧。”
甄舒听着止不住的冷笑起来,胡三郎这幅样子,让她想到了梁安,果真是蛇鼠一窝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胡三郎能和梁安这样的人聚在一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怪当初没看清楚人,让他给装过去了。
“胡三郎,你也是生意人,想必是惯会察言观色的,你觉得我在同你说笑?还是你觉得你真做的天衣无缝?”
她斜睨胡三郎,眼底的戏谑和玩味刺痛了胡三郎。
两人相视,彼此较量着,胡三郎在堵甄舒到底有没有证据,而甄舒则在堵胡三郎会不会信。
到底还是心虚,胡三郎瞧着甄舒那笃定的样子,底气渐渐如潮水般褪去,最后他轻叹一口气,是彻底没了那底气。
但凡是那事儿没闹到人前,他也绝不会低头,可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不是一个两个,他没有把握去堵。
“说吧,你们想干什么?”
“和离,签断绝关系的书,孩子要改姓,然后把薛蓉卿的陪嫁还了,往后桥归桥路归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