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鹤看见甄舒回来,发现她面带疲惫,眉眼间似乎有些郁色,不由皱了眉头。
“怎么了?”
难道是林常欢的事情没处理好?
甄舒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只是小妹闻讯过来,我想着小妹的朋友也不多,难得有个在身边说话的人,就把人留下来了。”
她没说是宋明灿苦苦相逼的,宋鹤却察觉这话有些不对劲,认真的看了甄舒两眼,没有说话。
宋鹤知道林家小娘子似乎有些喜欢耍小心思,却也没往太深处去想,可甄舒此时的神色表明了事情绝非表面上的那样简单,他不由多了几分猜测。
不过他也没有拆穿甄舒,只是转头就叫了魏全去打听消息。
魏全人年纪虽小却十分机灵,在宣平伯府不过月余,就和这府上的大小仆妇都混熟了,带着年纪大的就叫姐姐,年纪小的就叫妹妹,亲亲热热的劲儿真是不容拒绝。
不过须臾的功夫,就把主院那边发生的事情打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额…说是明灿娘子跪下来求情的,否则甄夫人是要直接送林娘子会盐林的,咱家娘子也是不忍明灿娘子苦苦相求,这才出声的。”
魏全觉得这事儿说起来有些不太入耳,斟酌着把事情说了。
果然如此,与他想的也差不多了,以他这个小娘子的性子,能做出这样的让步,显然是委曲求全的,宋鹤心下不虞,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心里暗自盘算起来。
客房里,林常欢期期艾艾的把自己在家如何的难过,如何的不受待见一一说给了宋明灿听,“我倘若不跑……只怕此生就再见不着你们了!”
同为女子,宋明灿能理解林常欢的伤心,她想到了自己,虽如今因嫂嫂而水涨船高,可前路却也是不明的,她又何尝不是如履薄冰胆战心惊。
“你放心了,我不会把你交出去的,只是你要记住,以后再不可提你从前在家如何的话了。”
林常欢心下不由一喜,连声答是,“我省得的我省得的,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若不是我把你当做最好的姐妹,也不会把这样的丑事说与你听的。”
说着又话音一顿,去拉了宋明灿的手,满脸真诚道:“明灿,今日真是多谢你了。”
宋明灿眼神微闪,垂了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事情还不算完,倘使你家中知道你在这里,一定要来把你接回去,你可要想好应对之策。”
林常欢闻言神色就不由一黯,不过转而又亮了起来,满脸笃定道:“不会,他们不会来京都的。”
宋明灿也不知道她有何根据如此笃定,想到今日在正院时的难堪,还有嫂嫂的神色,有些疲惫的拉了拉被子,转了个身,“我困了,你你也快些睡了吧。”
乱糟糟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翌日进宫谢了恩,宫里又赏下了不少的东西,除却给后院女眷的一些金银收拾,大多都是些古玩珍藏。
冬月二十五,甄家大房设宴在城东百福楼招待二房众人,说是晚来的接风洗尘宴。
李氏难得的说大房好话,“这次算她想的周到,这第一日大家赶路都没精神,第二日又要进宫谢恩,挑在第三日,百福楼也是主打江南菜,大家都吃得惯,也算是用心了。”
“夫人说的是,只是也可见亲疏了。”
这话说的李氏微愣,旋即笑了起来,“你这人嘴怎么这么毒,别人要献殷勤还真难!”
侯妈妈也不禁笑起来,“那还是跟着夫人耳濡目染的。”
主仆两相视而笑,眼里的默契不言而喻。
因是约在一起用午膳,因而早上甄崇和魏氏甄舒几人去正院请了安,就在屋里坐着说闲话聊了一会儿,就跟着李氏动身去百福楼,既然是接风洗尘,当然也少不了一同进京的宋明灿。
宋鹤还病着,自然是只能在家待着的,甄舒临出门又回了一趟西跨院,叮嘱了一番这才出门。
百福楼里,二房一家到的时候,大房已经到了一会儿了。
李氏笑呵呵的上前赔罪,“是我们来迟了,倒让大哥大嫂久等了。”
众人互相见礼间,甄舒就趁机环视了雅间一圈。
今日来的人不少,除了她那满身官腔的大伯父,还有故作矜持的大伯母,天真可爱的二堂妹珍宝珠,还有已经嫁人的大堂妹甄月珠,坐在大伯父身边的一个圆头憨脑大腹便便的男人,想必就是那位靖安侯嫡次子梁嘉了。
第一次见面,她的目光下意识的在梁嘉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那男人生的太憨态了,头上戴着赤金累丝的束冠,身上穿着酱红色的直裰,整个人都有些臃肿,和身量纤细的甄月珠放在一起,真是有些不搭调。
他对作为宣平伯的甄佑财表现出的热络让甄舒不由留了个心眼,这样的场合,已经出嫁的甄月珠本可以不必出席,可她不但出席了,还把梁嘉也叫上了,只怕是另有深意的。
想到之前听见的传闻,说是靖安侯和令夫人都十分疼爱这个嫡次子,甚至传出靖安侯曾想立次子为世子的荒谬传闻。
只是在此时,这些荒谬的传闻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甄舒有些溜神,甄佑德正和梁嘉介绍她,却见她没有反应,不免有些不虞。
“舒儿,你大伯父叫你呢,这孩子一天天的就是马马虎虎的。”
李氏笑着帮闺女打着圆场,甄舒回过神来,忙应声:“大伯父叫我?”
屋里众人不由笑了起来,梁嘉就打量起身前这个女子。
臻首娥眉,桃腮粉面,眉眼精致漂亮,眼波流转间有种动人心魄的美,灵动生辉。
从前他觉得自己的妻子已经算是个端庄漂亮的女子了,可后来见过小姑子,才知道原来岳丈家里还藏着个更漂亮的,只可惜年纪太小,否则当初若是娶了那位,他也无憾了。
可现在见着甄家二房的这位姑娘,他心里的讶然险些没压住,甄家的女子怎么都生得这般俏丽,难道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江南女子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