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有这样的手段和本事,能跟着一路到了燕京。
李氏再看林常欢,眼底就带了几分戏谑,这让她想到了扬州一绝的牛皮糖。
既然只是虚惊一场,她也就撤了正院的消息封锁,让人把宋明灿带下去换了一身干净衣裳。
“你暂且先住在这里,但不许乱跑,明日我就让人送你回盐林。”
留在京都自然是不可能的,这么一个对宋鹤执迷不悟的人,留在京都就是个她闺女竖了一个敌棋,长久下去势必会出乱子,还是早些送回盐林的好。
甄舒听说林常欢竟然跟来了京都,大吃一惊。
能不动声色的混进甄家的队伍里,还顺利的到了京都,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否则怕是一出盐林就会被逮住。
云雀过来报信的时候,她也没避着宋鹤,宋鹤听了也没什么反应,似乎对岳母大人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
甄舒便起身,打算亲自去看一看。
宋鹤拉了她的手温声嘱咐道:“不必与她动气,明日就让人把她送回盐林就是。”
眼里是对她的担心,甄舒点点头,这才抬脚出了屋子。
云雀就亦步亦趋的跟上,心里却有些莫名的不舒服,低声喃喃道:“这位林家娘子实在是有些不像话,我才不信她是为了明灿娘子来京都的呢。”
那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她觉得林娘子心怀不轨,此番进京为了什么大家都能猜到,当初在宋宅,她的那番举动实在太明显了。
甄舒不是迟钝的人,她心里自然也是明白的,不过是没把林常欢一个小姑娘耍的话话心眼儿放在眼里罢了,只是如今这情况,她也不得不上心了。
“云雀。”
越说越不像话了,甄舒免不了要出声提醒她注意一下言行。
云雀没想到这么一句话娘子也会出声提醒她,想到从前娘子没有嫁人时的快活,云雀有些失落,自打娘子嫁了人,渐渐变得和从前有些不同了。
从前的时候,娘子总是三不五时的带了她们出去,游山玩水,赏湖观山,听戏看舞,别提多快活了,如今却是处处讲起规矩来,就是在自己屋里,说话也是颇多注意。
这是鸟儿在外放久了,变得有些不舍归笼了!云雀轻叹一声,垂头顺目,不再多言。
林常欢穿着干净的袄裙坐在温暖如春的厅堂里,方才甄家大奶奶过来了,李氏去了后面的内室,此时屋里没有旁人,她忍不住打量起四周的陈设来。
这是伯爷夫人的正院,厅堂里的陈设布置十分大房典雅,她坐着的太师椅后面是一排博古架,上面那些瓷器珍玩她认不出价值来,可却明白一定不是什么俗物,左右两边的开间都用一样的博古架做了隔,后面是供人休息娱乐的地方。
这么大的厅堂,应当能同时容下十多二十个人,林常欢不由咋舌,也不知道甄家是走了什么样的大运,当初甄家出事,她还以为甄家一定会难逃一死覆灭了,甄家一完,往后甫之哥哥一定会休妻另娶的,当时她高兴的好几日都没法静下心来。
倒也不怪林常欢这样想,毕竟在世人看来,这商贾嫁女给读书人,那就是为了彼此的利益,一个求财一个求名,交易罢了,若是交易的一方失去了本身的价值,那这场交易也就没法继续做下去了。
只是没想到甄家能死里逃生躲过一劫,还一跃龙门成了伯爷,颇有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味道。
林常欢心烦,知道自己的念头是落空了,她不得不认清现实,因而在得知甄家要举家进京的时候,她借机去看宋明灿去了一趟甄家。
她不想在家里继续等了,再等下去,她爹娘十之八九就会把她嫁个和林家差不多的人家,她不想过那种日子,每次看她娘皱着眉头掐着银子过日子,她就觉得这样的日子真是毫无意义!
哪怕是做妾,她也认定了要给宋鹤做妾,她决定赌一把。
想到这里,林常欢忍不住起身,踱步走到身前博古架前的花几旁,花几上摆着个官窑红瓷的小蛮腰花觚,花觚里斜斜插了几支早上才从花园里折的腊梅。
鹅黄的花蕊静静的绽放,满室盈满馨香,林常欢忍不住伸手折了一朵下来,放在鼻尖细细的嗅着,沁人的芬芳立刻钻进鼻腔里,她不由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渐渐放松下来,似乎要与这间屋子融为一体,似乎……她就是这里的主人。
一旁的小丫鬟看着不由暗暗着急,这时候就听见门外的婆子行礼:“四姑奶奶!”
婆子是京都人,这边的人称呼娘子的很少,大多都是恭恭敬敬的喊小姐少爷,甄舒微微颔首,钻过丫鬟掀开的宝蓝色毡帘进了屋。
看见甄舒进了屋,林常欢心神俱震,手上的花朵就落在了地上,她从那种假想的快乐中回过神来,整个人犹如被当头淋下了一盆冷水。
“林娘子。”
甄舒不解的看着她,绝美的眉眼看的林常欢深吸一口气,才多久不见,她怎么比从前更好看了?
她不由后退一步,甄舒心口一紧,还没来得及阻止,那官窑红瓷的小蛮腰花觚已经‘啪’的一声碎了一地。
屋子里顿时噤若寒蝉,甄舒眉尖微微蹙起,林常欢也从慌乱中回过神来,转身蹲下要去捡那些碎瓷,口中还断断续续的念着:“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
“别捡!”
不知何时进屋的甄崇剑眉微凝,不由上前一步沉着声制止林常欢。
看见大哥,甄舒知道这是大家都得到消息了。
被甄崇呵斥一声的林常欢手一抖,瓷片从她指尖滑落,立刻有两个婆子上前将她架了起来送到了厅堂中间去。
林常欢眼睛一红,捂着被划伤的手忍不住落起泪来,甄崇就叹了一口气,让人去找大夫来。
内室里的人也被惊动,李氏和魏氏婆媳俩也走了出来。
“这是出了什么事啊?”
说话间,李氏已经将屋子里的情况都略略看过,目光落在地上那堆花和碎瓷水渍交织的狼狈,面色也不由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