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一日的子时准点,墨芊凝、鹿易鸣、荆昊、苏茗一齐出现在了邓府的后院墙外。
之所以会有苏茗,是因为采瑛需要好好休息,林子祥强烈要求退出,缺人手,墨芊凝只能从自己在凌云宗的好姐妹里找一个帮忙。
何敏芝近两日忙着保持即将到来的尹妍琬的生辰,没有太多功夫管别的事情;虞莘婷正跟金璇峰的刘岩师兄打得火热,这天傍晚跟对方相约去城南的兰心院看戏,等亥时回到宗内后已累得只想休息了。
只剩下苏茗一个人有空又有精力,故墨芊凝请求苏茗加入他们,为侦破邓家悬案出一份力。
通常情况下,凌云宗每日亥时一刻就要紧闭宗门。若无特殊事件,亥时一刻过后便不允许任何弟子出宗。
但由于荆昊早在七月二十八日傍晚就将邓老板的遭遇报了上去,并主动请缨处理此事,故于今日白昼得到了凌云宗尚书夏侯谦华的一封亲笔书函,允许荆昊及其他参与处理此事的弟子在宗门紧闭后下山,直至真相大白的那天。
墨芊凝、鹿易鸣、荆昊、苏茗四人统一穿着墨灰色的夜行衣,并用墨灰色的丝巾蒙住了下半张脸。墨芊凝、苏茗一组,潜入五夫人的房间寻找蛛丝马迹;鹿易鸣、荆昊一组,潜入邓公子的房间进行顺藤摸瓜。
四人施展轻功,很容易就跳进了邓府的后院之内。他们故意将时间选在子时,是因为城内居民多半在子时都入睡了,邓府应该也是如此。这个时候搜查邓府的房间,被发现的概率很低。
四人兵分两路,手快脚轻地行至各自的目的地,偶尔遇到巡夜的佣人,便立刻想办法隐藏自己,不是使出障眼法迷惑对方,就是躲在就近的树后或墙后。抵达之后,他们并不急着进房,而是先取出事先准备的竹筒,把里面的迷烟吹进房中,好让房中之人睡得更沉。
“五夫人的房间我昨天大体上都看过了,除了那枚玉指环外没有任何可疑的物品。现在要做的就是进一步翻查一些不显眼的地方,看看是否有暗格、机关这类的。这次就由你负责搜查,我来把风。一旦有人接近,我就装猫叫,你注意听啊。”
尽管五夫人已然熟睡,墨芊凝还是压低了声音。今夜潜入邓府,他们并没有经过官府和住宅主人的许可,到底算是私闯民宅,所以得谨慎行事。
“好。”
话毕,苏茗便展开了搜查,墨芊凝则再次启动穿墙术越过了五夫人房间的天花板,待在屋顶上查看附近的情况。
苏茗从自己腰带的兜里掏出来两颗荔枝大的萤石,用来照亮。这萤石是今日出发前荆昊分发的,说是可以帮助照明。
荆昊平时喜欢收藏各式各样的石头,随便拿几颗萤石出来自然不在话下。不过,荆昊财力有限,所以他收藏的这几颗只是萤石里较为寻常的品种,远不及价格高昂的夜明珠值钱。
正处夏季,五夫人盖的被子也比较薄。苏茗小心翼翼地将五夫人挪到床边,然后着手检查她的枕头和床铺。
按理说,床榻是离人最近的家具,尤其是女子,会倾向于将一些不轻易示人的物品藏在此处,但苏茗一番摸索后,除了一把绣有桃花的半透明团扇和两个挂有中国结流苏的香囊外,并没有其他发现。
床榻间没有暗格与机关,那会在哪里呢?
苏茗思索了一阵,忽想起曾经在墨芊凝买来的话本上看到,有个角色为了藏匿宝藏,在自己的壁橱间设下机关。打开机关,地板的一截就会向下延伸成一段地道,通往一个鲜为人知的密室。
或许,五夫人房中的机关也在壁橱的某处。
念及此,苏茗将五夫人挪回了她原先睡着的方位。而后蹑手蹑脚地走向壁橱,开始了新一轮的摸索。
令苏茗惊喜的是,壁橱第三排第二列的那格,竟真的设了一个机关!那是一尊质地灵晶莹的白色薄胎花瓶,瓶面上绘有栩栩如生的“翠鸟嬉荷”。
苏茗刚开始只想把那花瓶拿开,看看花瓶下有没有压着什么东西。没想到花瓶的底座中心被订在了木格之上,压根取不下来。无意间,苏茗握住瓶颈向左转了半圈,没想到她刚松开手,便听到一记沉重的声响。
苏茗转过身,不禁在心里感叹,果然同话本上写得一样!
只见地板的中间那截已下伸为了一段平滑的道路,苏茗顺路而下,来到了这间宽敞却漆黑的密室。
夜晚的密室暗得瘆人,还好苏茗有两颗萤石在手,不然真的会被吓到。
借着萤石幽幽的光芒,苏茗看清了密室的大概面貌。
屋子东西两边,各立着一座竹木制成的晾衣杆架,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戏服,有镶边女蟒、团花女帔、斜领女褶、缎绣宫衣等,五颜六色,琳琅满目。
南边的地面,则摆了四个深色沉香木的大方盒子,盒子没有上锁,苏茗掀开顶盖,只见是一些和戏服相配的冠帽、靴鞋、配饰等。看样子,五夫人对戏曲颇为喜爱。
可这些东西,显然跟他们要查的案子没有多少关系。苏茗叹了口气,向着房间北边走去。
北边放置着一张圆桌和两个藤椅,桌面空空如也。就在苏茗担心自己跑的这一趟会不会毫无所获之时,她扭头看到了北面墙上吊着的一个棕色布袋。
翻开布袋,里面有一副卷起来的图画和几封拆过的信件。
这些会不会跟此案有关?
怀揣紧张的心情,苏茗审视起了图画的具体面貌和信件里的大致内容。
图画上是一个年轻男子的肖像,该男子相貌英俊,一双荔枝眼神采奕奕。他右侧锁骨间长着一颗醒目的黑痣,叫人印象深刻。苏茗回忆墨芊凝之前描述过的邓公子的外形特征,跟这幅画像上的可谓相差无几。在宣纸的右下角,有一处字迹娟秀的落款:天启十三年暮春,绮玉绘。而绮玉,便是五夫人的闺名。
至于那些信件,都是同一名男子写给五夫人的,因为每封信的末尾都署着“书晋手具”。书晋,即邓府的大公子邓书晋。信的内容,大致都是些问候、邀约,以及不少暧昧的情话。那样亲昵的语气,是只有相恋中的男女之间才会有的。
如此看来,邓公子跟五夫人确有私情,这个布袋里的图画和信件就是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