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哪里来的美人?来,陪小爷喝两杯。”
墨芊凝刚侧过头对鹿易鸣讲了两句话,一个略有醉意的男子声音便在背后响了起来。脚步不断靠近,明显是冲着墨芊凝所来。那语气里调戏的意味,使得她反感得皱起了眉。
她正要反驳回去,却被一只宽厚的手掌捉住了右臂,将猝不及防的她一把拽起。她努力挣脱却无济于事,鹿易鸣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了那个调戏她的人的衣领。
二人这才看清,挑事的是一个年纪与他俩相仿的少年。他穿着设计简单的烟灰色绸衫,宽松的袖摆上用银线绣了几团花纹。简单却不失精致,一看便出自富贵之家。
这少年的长相带着几分阴柔的美感,瓷器一般白净的皮肤,石榴子一般红艳的嘴唇,鬓发如墨,眉睫似漆,眼珠深邃,眼梢上扬,再配合微突的颧骨和尖翘的下巴,没由来地带给人一种邪魅之感。
若不是那刀锋似的眉毛给他增添了几分粗狂之气,旁人差点会因为那雌雄莫辨的长相而将他认做女子。
如此讲究的衣着打扮,却说出了如此下流的话语,真令人大吃一惊。
“放开她。”
鹿易鸣将拽着对方衣领的手攥紧,眼神戒备,如临大敌。
“哟,英雄救美啊?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
说罢,那邪魅少年原本飘乎的眼神一瞬变得狠厉,一掌向鹿易鸣的胸口打去。好在鹿易鸣眼疾手快,迅速伸出撤回手护在胸前,及时地抓住了那邪魅少年的虎口。
那一掌虽没有打中,可其中蕴含的强劲力道还是震撼了他,痛得他后退了两步。
鹿易鸣怒火中烧,一记左勾拳砸向那邪魅少年俊俏的脸,对方轻易便捉住了他的手腕,用力翻转过他的臂膀,疼得他弯下了腰。好在疼痛没有推迟他的反应,他顺势转动身躯,另一只手紧握成拳攻向对方的腰际。
二人正打得难分难解,墨芊凝想趁那邪魅少年分神之际将他挣脱,奈何对方的桎梏太过牢固,她试了几次都挣脱不了,无形中甚至有股强大的劲力在震慑着她,每当她用一次力,身体便虚弱几分。
紧急之中,她想起了自己前段时间研究的定身咒。虽然这方面她只是初入门径,而身前之人的能力又在她之上,实施起来未必会奏效。但眼下这境况,貌似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不能在等了,她闲置的那只手悄无声息地摸进自己的怀中,一边默念着定身的口诀,一边捏紧符纸贴向那人胸膛,眼看就要碰到,那人余光一瞄立刻侧身闪过,抓住她的那只手更紧了一些,痛得她闷哼一声,符纸也飘落到了地面。
“你的'定身术'还不够格,在我这里简直不堪一击。你这符咒也太难看了,你的审美也有待提升啊……瞪着我干嘛?哟,要吃了我啊?来来来,给你吃!给你吃!”
说罢,这少年挑起眉向墨芊凝凑过去,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
“你敢!别碰我!”墨芊凝用力挣扎着,却是徒劳。
“休得妄为!”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泛着白色亮光的长剑以破竹之势冲刺而来,围观之人如见神兵利器,纷纷向两旁退去。剑身携带的强大气流卷起一阵疾风,破空之声接连不断。
邪魅少年连忙松开了握紧墨芊凝的左手,随即他合拢双掌一跃而起,将那柄眼看着就要刺中他眉心的利剑紧紧夹住。
只是那利剑的气势太过汹涌,直冲得他向后飘移了一大段距离才稳住身形。
“好快的剑!”
持稳身形后,他匆匆地落回了地面,尽管情况有些危急,他仍旧极力保持着优雅的姿势,想来平日里很注重自己的仪表。
“好个厚颜无耻之徒。”
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众人循声望去,惊艳无比。
该怎么形容这宛若出尘仙子的绝色少女呢?
她着一身白衣,明净不染尘埃。那周身的气质,似是圣洁纯净的深谷奇花,不带世俗的烟火之气,又似寒冷凛冽的极地冰川,美丽却拒人于千里之外。
娥眉含黛,凤目盈霜,琼鼻直而挺,菱唇淡而润。冰雪为肌玉为骨,遗世独立天上人。
恐怕,只有那数万里之高的青天之上,才能有这样倾国倾城的存在吧。
“呵,又来个美人,还是个不可多得的绝色。”
面对这绝色少女强大的力量和迫人的气势,那邪魅少年却也面无惧色,只是轻声一笑。
他是本朝皇室的储君,未来的帝王,自幼受父皇的悉心关怀。
为了能让他学识过人,父皇聘请了文渊阁中饱读诗书的博士教他文化。为了能让他武艺超群,父皇又安排了御林军中独步天下的统领教他功夫。
父皇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像先辈们那样功勋卓着,连名字里都给他起了个“卓”字,大名慕容卓。
这样一来,父皇对其他皇子难免就有所疏忽,这也招致了他们的不满,使得除了他一母同胞的弟弟慕容司宪以外,其他兄弟都不怎么同他亲近。
纵然接受着精心栽培,可慕容卓志不在此。虽承袭父辈使命,听从师长教诲,内心却向往着天高海阔,渴望做那闲云野鹤。
可面对着父皇的热切盼望,他不好说出心中真正的想法。于是便时不时地刻意偷个懒,犯个错,甚至闯个祸,希望能以此令父皇失望,将储君之位传给其他的皇子。
但对于慕容卓的刻意疏漏,他父皇也只当他是年少不懂事,只是惩诫两下便不了了之了。
去年秋季,高丽和东瀛两国来贡。虽为来贡,两国使臣却以增进交流之名提出了比试,有乐师之间的乐技之比,有文豪之间的联诗之比,更有皇子们之间的剑术之比。
慕容卓终于又逮住了一次机会,他在同东瀛国三皇子比试剑法之时,故意输给了对方。他本以为父皇会就此心灰意冷,可没想到父皇只是关切地问他有没有受伤,今年还接受了大臣的提议送他去凌云宗提升修为,他父皇还派了两个宗族内法力高超的法师护送他前行。
慕容家曾在千年前与神灵联姻,后辈的身体里或多或少的流淌着神的血液,自然与生俱来地携带着神力。
再加上慕容家肩负着拱卫江山之命,面对着这个怪力乱神的世界,难免也会借用天地灵力强化自己,因此慕容皇族内世世代代也都修习着祖先创造的法术。
所以慕容卓才会轻易识破墨芊凝的定身术,也才能于迫在眉睫之际接下这来势汹汹的一剑。
慕容卓很不情愿来凌云宗学习,因此一路上故意惹是生非,想方设法让护送他的人无可奈何,好让他们向父皇报告,让父皇明白去凌云宗也治不了他。
可这一行人顽固得很,无论他怎么闹他们都无动于衷。眼看着就要接近凌云宗了,慕容卓知道已无法反抗被安排的宿命,一气之下借酒调戏了墨芊凝,希望能引起周围民众的不满。
他就是想在最后关头再给这两个法师制造点儿麻烦,如果能让他们在父皇面前说自己的坏话,那就更好了。
其实刚才他没想着要真的凑上去,毕竟接受过皇家良好的教育,哪怕是刻意生事他也会把握好距离。
只是没想到,会突然跑出来一名白衣少女。她气质冰冷,修为强大,只消站在那里便能威慑人群。
不一会儿,刚才将马匹牵进马骝的两个法师也转了回来,看见了慕容卓和这白衣少女剑拔弩张的样子。
此刻,他们也被这白衣少女因愤怒而散发出的冰山一般的强大气势所压迫,充满戒备地幻化出了各自的法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