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院长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忙陪笑说:“陈局长,您误会了。我不是说您在撒谎,只是觉得陈新华那孩子到您家后,变化得太大太快,有点令人不可思议,所以就发了几句感慨。”
陈天梁冷笑一声说:“这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他在你们福利院的时候,年纪还小,懵懂无知,又是过集体生活,所以你们没发现他性格上的缺陷。但到了我家里后,随着年岁渐长,其愚笨顽劣本性便显露出来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方清荷听到陈天梁对唐昕的这番评价,只觉得心下一片冰凉:陈是教育局局长,应该是有素质、有修养的,不至于无缘无故去丑化、诋毁一个他养育了数年的孩子。由此看来,幼年的唐昕,可能真是一个缺乏教养、顽劣异常、不可救药的熊孩子……
就在这时,一个七八岁的女童从书房里走出来,怯怯地看着脸色铁青的陈天梁,低声说:“爸,我上学去了。”
陈天梁瞪了女童一眼,没有作声。
女童见他不答话,便低垂着眼眉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这时候,陈天梁的老婆从厨房里出来,见女童还没走,厉声喝道:“小凤,你怎么还在这里磨蹭?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被称为“小凤”的女童吓得身子一抖,赶紧低头往门口走去,抬手打开防盗门。
方清荷一直在观察这小女孩子,当看到她开门时露出的右手手臂时,不由吃了一惊:只见在她靠近肘关节的小臂上,赫然露出一个鲜红的疤痕,好像是烫伤后留下的印记……
肖院长见那女童称呼陈天梁为“爸”,含笑问道:“陈局长,这是您女儿吗?几岁了?”
陈天梁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冷冷地说:“肖院长,对不起,我有午休的习惯,要去睡觉了。至于那个陈新华,现在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以后请你们也不要因为他来找我们。”
肖院长见他下了逐客令,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讪讪地说了一句“打扰了”,对方清荷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转身走了出去。
坐电梯下楼后,方清荷问道:“肖院长,当初陈天梁为何要收养陈新华?他们自己没有子女吗?”
“没有。据我所知,陈天梁好像有男性方面的隐疾,医生诊断他无法生育子女,所以才去我们福利院领养陈新华的。”
“这么说,刚刚我们看到的那个小女孩,也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应该不是。你看那小女孩的神态,怯怯的,可怜巴巴的。陈天梁老婆吆喝一句,她就吓得簌簌发抖。如果是亲生女儿,哪里会是这种样子?”
方清荷低头沉思了一下,忽然问道:“肖院长,你怎么看陈天梁对他以前那个养子的评价?”
肖院长有点困惑地说:“对于他的评价,我很惊讶,也很不解。在我的印象中,把孩子真的是一个聪明漂亮、人见人爱的乖宝宝,怎么到了陈家就变了呢?这不合常理啊!”
“肖院长,您还记得《晏子使楚》这篇文章吗?”
肖开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读书的时候学过这篇文章,但现在不大记得了。”
“这篇文章里面有一句名言,叫做‘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寓意一个人的行为性格,会随环境改变而变化。刚刚您说那孩子在福利院是个乖宝宝,但到了陈家就变成了一个小坏蛋。您说,是不是陈家有什么问题,才导致了那孩子性格的突变?”
肖开新连连点头说:“有可能,真的很有可能。刚刚我看到他那个养女,就感觉他们夫妻可能有点问题。否则的话,那小女孩子不至于那么胆怯、那么可怜。”
方清荷点点头:“我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要不这样吧,我们再回到教育局的家属院去,找一下刚刚那位姓李的大姐,请她说一说当初那孩子在陈家的生活状况。刚刚我看她好像很同情那个孩子,估计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只是她不敢或者不想说给我们听。”
“如果我们再去找她,她仍然不愿意说呢?毕竟,陈天梁现在是局长,是她的顶头上司。如果陈天梁夫妇真的存在什么问题,她可能还是会有所顾忌的。”
方清荷想了想,说:“还是去试试吧,总会有办法的。”
到达教育局家属院门口后,方清荷下车进入一家超市,买了一袋水果、一盒脑白金。
敲开李大姐家门后,方清荷笑吟吟地说:“李大姐,我和肖院长想向您了解一点情况,能到您家里坐坐吗?”
李大姐见她提着水果和礼品,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容,忙说:“欢迎欢迎,请进屋坐。”
方清荷走进客厅,将水果和脑白金礼盒放到茶几上,李大姐忙着到厨房去泡茶。
将茶泡好端过来后,李大姐含笑问:“大妹子,你想问啥情况?”
方清荷说:“还是关于陈局长以前那个养子的。实不相瞒:前几天,他养子写了一封信到黑石县福利院,控告陈天梁夫妇曾经虐待他,请求福利院领导找知情人调查了解情况,并向相关领导反映陈氏夫妇虐待儿童的问题。
“恰好,今天我到黑石县福利院来搞一个活动,肖院长向我提到了这个问题。我感到很震惊,也很义愤,所以特意陪肖院长过来进行调查走访。如果那个孩子心中所述的情况属实,我会以慧康慈善基金会理事的身份,找黑石县主要领导反映这一问题,要求他们严肃查处。”
在她侃侃而言时,肖开新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她,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
李大姐竖耳听方清荷讲完后,警惕地往门口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那孩子真的准备告陈天梁了?”
方清荷悄悄对肖开新使了个眼色,很郑重地答道:“对。那孩子现在成年了,懂事了,知道可以用法律武器制裁当初虐待他的人,所以先写信给福利院,请福利院领导去调查。如果需要他作证,他随时可以赶到这边来。”
李大姐点点头,满脸义愤地说:“那两口子真的很变态、很阴毒。当初那孩子在他家时,我们半夜三更时常听到对面传来他凄惨的哭喊声、求饶声,每次总要折磨他一个多小时才罢休。第二天再见那孩子,要么鼻青脸肿,要么手臂上、腿上布满被棍子抽打的伤痕,真的是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