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总的效率还是很高的。换句话说，于总还是非常迫切的。
出发前，我特地告知葛忠惠，这次法事就不要搞邋遢道长那一套行头了。毕竟，这种太过夸张的造型只能骗骗普通百姓，对于于总这种身价几个亿的老板来说，并不一定奏效。
当我们会面时，让我眼前一亮。葛忠惠我虽然经常见到，那个仙气飘飘的老道长，可张明明的样子我毕竟只见过两次。即便是军刀大厦之行，那也是极其普通。
可此时，张明明大师一身黑色中山装，一个闪亮顺滑的大背头，闪烁着智慧的眼神，说不出的有腔调。这个形象，有点像赌神高进。虽然张明明的身高并没有周明星那样高。
杨总对于葛忠惠扮演的张大师似乎并不见外。毕竟，连我这样年轻的“大师”他都愿意相信和尝试，何况张明明看似更为成熟的外表。另外，有我担保背书，杨总自然是无条件的信任。
按照约定，于总早早地在本区办公场所等候了。
果然，笃信风水。
葛忠惠悄悄对我说，这于总的办公室一看就是有人指点过的，无论从办公室的结构及家具器物的摆放来说，俨然是一个金龙吸水局。
水主财运，阳光洒下，点照万片龙鳞。
虽然我不知道什么叫金龙吸水局，但听起来似乎就有一种王霸之气，而且还是聚财的意思。
葛忠惠不知是出于职业习惯还是故意演给于总看的，刚和于总打了招呼，由杨总作为中人介绍了各自身份，就自顾自地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观察办公室内的陈设。
于总并没有觉得葛忠惠的行为怠慢，只是安静地看着。于总的目光有点深邃，也有点老奸巨猾。
我来到了葛忠惠身边，小声问道：“这所谓的金龙吸水局怎么样？”
“不错。”
“连你都说不错，那肯定是真不错了。”
葛忠惠摇摇头哦，说道：“对于一般风水先生来说是不错了的意思。你要知道，风水其实是凡人总结的大自然的规律，摸索的自然的密码。不过随着科技的进步，且由于许多人借着风水的幌子骗吃骗喝，这种文化在民间势微。有许许多多的传承都终结了，留下来的东西和历史上风水巅峰之时相比较，已经残缺不堪了。在这种情况下，能摆这种局，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看了一圈，葛忠惠才缓缓地靠近沙发，坐在了于总的侧面，沙发的另一端。
于总，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人不高，理了一个平头。长相平平，身材虽然不能和杨总相比，但不胖不瘦的体型也体现出平日里自身的自律。
他发了一圈香烟，然后吞吐了几口云雾，问道：“张大师，看您看得这么仔细，你给看看我这办公室的布局？”
葛忠惠微微一笑，竟然并没有对办公室的风水格局作出评价，反而是问道：“最近是不是生意上有什么不顺？”
这一句就点到了近况之上，我和杨总都有点吃惊。
在我的印象里，哪怕是再厉害的风水大师，至少也要谈天说地一番，了解下基本的情况，才能找到突破点。难道说风水真这么玄乎，一看布局就能看出些许端倪？
于总倒是气定神闲，表情没有丝毫地变化，只是老奸巨猾地问了一句：“何解？”
于总到底还是于总，沉得住气。这样的文化和沉稳的表情，根本让人看不透到底葛忠惠有没有切中要害。
葛忠惠到底是古代风水大师，经历过的风雨非常人可以揣度。他可是能借他人香火让自己的意识能量经久不衰的大神。
葛忠惠直接说道：“你这布局，金龙吸水。吸水聚财，金龙浑然天成，原本是极好的。在这局布成之后，于总应该是无往而不利。不过，所有的事情，做的太过极致也未必就好。传统文化讲究一个中庸之道。龙再强势，也有龙游浅滩的时候。”
葛忠惠边说边站了起来，指着门口的鱼缸说道：“全套的清洁设备，为什么鱼缸的水不甚清澈？”
于总站了起来，跟随到了葛忠惠的身边，立刻附和道：“是啊是啊。设备检测过了，没什么问题。可最近就是容易脏。”
葛忠惠微微一笑说道：“水不甚清澈，杂物多了，一样的水位高度，实则水变少了。水少了，就是浅了。龙游浅谈，自顾不暇，还能畅快地吸水聚财吗？”
于总此时的表情稍稍起了变化，明显多了几分恭顺，问道：“大师，请教教我破解之法。”
葛忠惠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金龙吸水用在商战还是不错的。不过像你这样的房地产老板，需要应对的人物不仅仅是商战的对手，还有许多政府层面的关系。金龙威势太盛，太过杀伐，能好吗？强龙不压地头蛇，你最近的问题就出在这里。”
“啪！”于总忽然拍了一记自己的大腿，满眼的信服。
看这情景，我知道，必然是一针见血。
葛忠惠大摇大摆地重新回到沙发坐下，于总则屁颠屁颠地在后跟着，极尽恭顺之态，就连坐下后，也不再是金刀大马，而是侧身对着张大师，只坐了半个屁股。
看着于总的瞬间转变，杨总暗暗给我比了一个大拇指。
我此时真想说一句，这是我的秘书。
于总又点燃了一支烟，开始竹筒倒豆子，“张大师，真是神算啊。最近因为这个工程上的一件事，好话说尽，招呼都打了一圈，我本身也完全按照规定办事，该给的，花的都上了，这个字就是签不下来啊。你也知道，对于这样的对方，我们这些个商人肯定也是和颜悦色的，根本不敢得罪。可不知道哪里犯了人家的忌讳，我可头疼死了。”
于总一下掐灭了烟头，身子更是完全转了过去，对着葛忠惠说道，“大师，怎么破局，你可真要教我。至于代价，只要我给得起，您就提。”
葛忠惠不为所动，说道：“俗物暂且不谈。今天来，也完全是给了我这位小友马律师的面子。你看你这窗台上是不是一直摆着五盆绿植？你知道给你布局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众人的眼神随着葛忠惠的指引，纷纷看向窗台。
于总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清楚。只不过当初那人告诉我这五盆绿植不能动。即便植物死了，盆也不能挪窝，只能在盆内继续栽种。难道说，奥妙就在那里？”
葛忠惠点点头，解释道：“关键在于方位和那五个盆，绿植只不过是为了自然和好看而已。这五个花盆，象征龙之爪。五爪金龙，你知道是什么吗？那是帝王。一切生杀予夺尽在自己的手中。这种局，最早都是出现在古代的赌坊之中。虽然可以帮助你大量聚财，但实在不适合当下经营环境中的商户。特别是你们这种还要和上面打交道的行业。你都是五爪金龙了，威势太盛，盛则衰，硬而脆。”
于总认真地在心中体会葛忠惠说的每一个字，还下意识地频频点头。
“大师，那您说这办公室的风水应该怎么改？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说话间早已从包中拿出了一本笔记本，作势要做笔记的样子。
葛忠惠微微笑笑，说道：“平常心，心中不要有执念，不要刻意追求。古代打仗还讲究为三缺一，为的就是给别人留一点希望，让对方不至于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要破解，也不用大动干戈，只需要将绿植拿走一盆，五爪变四爪即可。龙威仍在，但还不至于九五之尊。对你来说，四爪足以。”
于总直接蹿了起来，冲到了窗台边，急迫地问道：“怎么拿？拿走哪一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