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一脸郁闷地看着眼前如狗皮膏药般的姬殊晏,连扶额的气力都没有了,“我说祖宗,您老人家不好好地待在府中养伤,跟着我溜出来做什么!”
“现下府中正处于高能警报区,本宫留在那儿岂不是自寻死路。”甚为无奈地摊摊手,姬殊晏表示自己也是个受害者。
听到他这般自己甚是无辜的语气,苏念恨不得掐死这货,若不是这货昨晚跑题越跑越远,听得她直犯困,以至于她自个儿都不知道是在何时,又是怎么给睡着了悦。
待到再有意识时,便只听得屋内响起了‘砰’地一声,她自睡梦中惊醒之际,便看到徐管家一脸惊恐万分看着她,脚下是跌落的脸盆,而她甚是奇怪地再回过去看她自己时,便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归西了!
只因她此时此刻所待的地方是姬殊晏的屋内,而她昨夜不知是怎么睡的,竟然几乎将整个身子都压在了姬殊晏的身上!
这般令人浮想翩翩的画面,便算是她有千万张嘴,也是无法说清的吧!
而最为可怖的是,许管家开始以一种十分诡异的眼神看着她,时刻注视着,这架势,像是生怕她会一个兽性大发,将他们家殿下给办了的样子。
卧槽,她便算是办猫办狗,也绝不会办了姬殊晏这个混球啊!
实在是受不了府里的诡异气氛,她便打算出来随便晃悠晃悠,透口气,却不想姬殊晏这混球竟然也后脚跟着她出来了,而且在回她话时,还说得如此地理所当然搀。
真是气死宝宝了,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下去了!
懊恼地摸了下自己的腰带,空的,她相信,又摸了好几下,确定之后便装作一本正经地干咳了两声:“殿下你想同我出去晃悠也无碍,不过咱们得事先说好一件事儿。”
眉间一挑,便见她伸出根手指头,补充道:“我带你装逼带你飞,但这经费得要全权由你负责。”
“带我装逼带我飞?”后半句他倒是明白,只是这前半句……如此新鲜的词儿他怎么从未听闻过?
拽着他的胳膊便往前拉,“哎哟你管它是什么意思,跟着我走便成了,只要你这儿满满当就成。”说着,便拍了拍他的腰间,意思很明了,小爷看中的便是你身上的银两。
姬殊晏只笑不语地看着她,这一路走来,她倒是还真发挥了撒钱的本事,见着什么新奇的就买,不过一会儿便将两只手都给提满了,而她似乎还不怎么尽兴。
于一家卖糖人的小铺子前停了下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道:“做个我和他的糖人。”
不出一会儿,那糖人便出炉了,她兴致盎然地拿起一个,二话不说便侧身塞进了姬殊晏的口中,笑道:“看在你帮我提了那么多东西的份上,这个糖人是奖赏你的。”
饶是淡定如姬殊晏,也是被她如此地厚脸皮而忍不住抽了抽唇角,顺势便将手中所有的东西都给塞回到了苏念的怀中,抚了抚有些褶皱的衣摆,慢慢道:“不过是昨夜睡了一晚,便敢爬到我的头上了?”
让他拎了一路的东西不说,还在搜刮他银子的同时,用一根糖人来对付他,这家伙真当她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吗。
“公子你昨晚在床上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难道是将小的吃干抹净了之后,便翻脸不认人了么。”说话间,还偷偷地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硬是挤出两滴泪花来,好一副欲语还羞,可怜巴巴的模样。
而在一旁将他们俩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全数听入耳中的店家则是惊恐万分地看着他们,来回地看了好一会儿,才甚是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我说这位公子,虽说你的口味与审美确实是太与众不同了,但即便他是个男子,你也不能始乱终弃呀!”
苏念见势连人带物地便扑到姬殊晏的话中,扯着嗓子哭喊:“公子你不要我了么,公子啊,你怎么可以抛弃我,我……唔……”
干脆利落地便将另一根糖人塞进她的嘴中,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拽着她往另一处走,“小淫贼,本宫都不曾发现,原来你的脸皮可以比本宫还厚。”
“承蒙殿下夸赞,属下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难道昨日属下的深情告白殿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么?果然呀,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这一副小媳妇儿的模样,姬殊晏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了。
微微一笑,姬殊晏忽而伸手揽住她的腰肢,三步并作两步地转了几个圈,再回过神来,他便已将她带到了一条深巷之中,手往前一推,便将她稳妥地按在了白墙之上。
气息微吐,“男人?这话说得好似你不是男人一般。”
怀中的东西哗啦啦地落了一地,苏念眨巴眨巴眼眸,看着近在眼前的俊美容颜,“殿下这一手壁咚学得不错呀。”
“壁咚?”微一蹙眉,显然又是不懂她忽然蹦出口的新词。
一手摁在他的胸膛之上,后退稍用力,便在他不留神间,形势来了个跌倒,顺溜地将他给壁咚在了白墙上,笑吟吟道:“便像是这般。”以单指勾起他的下颔,灼热的气息扑散在鼻尖,“殿下可知晓接下来要做什么?”
“看殿下这副呆萌的表情,想来并不怎么了解泡妞的手法。来来,我免费教教你。”说罢,便将拿糖人的手抬了起来,顺势便塞进了他的口中,旋即身子往前一倾,便咬住了糖人的另一端。
他原本深邃如海的眼底闪过显而易见的波澜,也不眨眼,只与她四目相交,呼吸纠缠不清。
便在两人各咬一端,僵持不下之际,忽听得深巷内传来了女子的尖叫声:“小姐……小姐,救命啊,救命啊……”
立时便松开了口,向后退了两步,嘿嘿笑道:“忘了告诉殿下,我可是男女通吃的,你若不去英雄救美,那便由我上了。”
说罢,身形一闪便扑向了声音的发源地。
而姬殊晏却是慢悠悠地站直了身子,取下口中的糖人,那糖人的另一端,有个明晃晃的牙印,可不就是某个无耻之人留下的么。
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姬殊晏以脚勾起倒在地上的物件,踢到半空,再一脚飞踹而去,便见那物件划破天际,既准又狠地砸中了想要在苏念背后进行攻击的流.氓。
听到惨叫,苏念顺势往后看了眼,又与姬殊晏无形之中对视了眼,脚尖一点,来了个三连踢,分分钟便将剩下的流氓给KO了个干干净净。
拍拍手上的灰尘,苏念摆出一副大侠风范,正想要与那两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少女说句‘这都是举手之劳’,却不想那身着碧绿翠烟衫的少女忽而几步上前。
当着她的面与她擦肩而过,最后停在了姬殊晏的跟前,“小女子韦思,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在听到这少女自报名姓之后,姬殊晏唇畔处的笑容一滞,但很快又恢复自然,“不过是举手之劳,姑娘客气了。”
无形之中,苏念被刺中了数刀,呕出三口老血来。我勒个去,这古代也是看脸吃饭的地方么,分明便是她三拳五腿地将那帮流.氓给解决掉的,怎么这女人竟然反是向没出力的姬殊晏道谢了!
闻言,名唤韦思的少女柔柔一笑,像是终于发现苏念的存在一般,侧过身去看了她一眼,美眸泛着微微的涟漪,“公子的侍从身手可真是了得,三五下的便将这群坏人给打趴在地了。”
侍从……苏念认命地扶额,她差些忘了,不论是从身着打扮,还是相貌举止方面看,她左瞧右瞧,上瞧下瞧的,都是个侍从的命!
“她确然是很有本事。”说这话时,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苏念的身上,笑意晦暗不明。
清楚地注意到这一点,韦思不动声色地向旁处靠了靠,恰到好处地挡住了姬殊晏的视线,微笑道:“不知公子贵姓,公子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他日定当登门相谢。”
“不必了,姑娘只带了个婢女出门,日后还是莫要走人少的地方,不然可不是回回都能碰到有人出手相救的。”客套性地笑了笑,姬殊晏向后退了步,淡淡道:“姑娘偷溜出家门,想来家人定是找急了,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吧。”
韦思怔了怔,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的身影已走远了许多,她到嘴边的话又只能憋了回去。
身后的丫鬟见之赶忙走上前来,拍拍胸脯舒了口气道:“吓死我了,小姐我真以为咱们这次要死定了,幸好幸好运气不差,若是小姐你出了什么事儿,奴婢可是一百条命都不够赔的呀。”
叽叽喳喳说了许多,也不见得自家的小姐回上一句,丫鬟不由好奇地顺着她所看去的目光瞧了瞧,伸出手来在她的眼前挥了挥,“小姐,这人都已经走远了。”
“要你多嘴,本小姐知道。”拍开她的手,韦思瞪了她一眼,但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向着姬殊晏消失的地方看去。
丫鬟眼咕噜一转,恍然大悟般地笑道:“小姐……你该不会是瞧上方才那个公子了吧?”
“你……你胡说什么!”被丫鬟这么轻而易举地戳中了心思,她不由懊恼地搅动着罗帕,咬咬下唇,微红了面颊,“我只是……只是觉着他很有侠士风度罢了。”
侠士风度?丫鬟不由抽了抽唇角,请恕她还真是未曾瞧出来,那公子分明雷打不动地站在原地,根本便未曾施过援手好不好呀!
“而且他一眼便瞧出了我是偷溜出家门的,真是好眼神。”
小姐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丫鬟忍不住腹语了两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几步上前道:“小姐,咱们出来也有好一会儿了,若是被老爷发现少不了又要挨顿臭骂,咱们还是快些回府吧。”
话虽是这般说,但是……但是她还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姓,家住何处呀,日后她可得如何才能寻到他呀!
一眼便瞧明白自家小姐一副纠结犹豫的模样到底是所谓哪般,丫鬟偷笑道:“小姐若是与他有缘,日后定然会再相见的,但若是咱们今日回去晚了,被老爷臭骂定然是跑不了的。”
缓缓地点了点首,韦思再多看了几眼,便随着丫鬟回府。
而作为装了英雄却没讨到半点好处,反而还被说成是侍从的苏念而言,一路走来她浑身上下散发着可以毒死人的幽怨气息,姬殊晏甚为无奈地捶了捶她的额首,“不就是英雄救美变成了装孙子么,有必要这般怨气深深的模样?”
你才装孙子,你全家都装孙子!苏念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揉着被敲疼的额首道:“看你方才的眼神,似是认识那个发情的妹子?”
对于她口中给韦思的定位,姬殊晏不由轻笑出声来,“怎么,小淫贼你这是吃醋了?”
“吃你妹个死人醋,老子一本正经地问你话呢,从实招来!”操起腿来便狠狠地往下踩,被他及时发现,侧身给避了开。
“这京都中姓韦的人可是屈指可数,看那女子衣着不俗,谈吐尽显大家闺秀的模样,除了右丞相韦黎的独女又会是何人。”
歪着脑袋想了想,苏念才恍然大悟般地说道:“你说的右丞相就是那个中间派,风吹两面倒的人对吧?”
“记性不错,这韦黎可算是两朝元老,这么多年在朝中依旧能够岿然不到,深受两代皇帝的信赖,足以见得其政治手段的高明。”顿了顿音调,他忽而话音一变,带着些讥讽之意,“只是可惜,这么多年来,膝下只有一个女儿。”
“这是为何?”古代不都是三妻四妾,儿女成群的吗,难道是那个右丞相政治路太风顺,导致那个方面不行了?
像是瞧出她心中所想,姬殊晏忍不住再次送了她一个板栗,“思绪纯洁些。虽然韦黎在官场上翻云覆雨,但却是个威妻如命的人,传闻先皇曾赏给他五名美姬,结果他回到家中还没乐呵上半晌,就……”
“就被她老婆砍死了?”
微微一笑,意味深长般地接下:“本宫只听闻,他似是跪了一.夜的搓衣板,睡了半个月的书房,才算是将正妻的怒气给平息了下来,后来那五名美姬自然也是不了了之了。”
虽然姬殊晏并未言明韦黎的正妻到底是如何发挥泼妇的蛮力将此事摆平,但只要单单想想作为一国丞相,竟然在门外跪了一.夜的搓衣板,也足以想象出其正牌老婆到底是有多彪悍。
不过这个性格苏念相当喜欢,若是日后她所喜欢的人敢出轨,她定然要挖了他的眼,踢断他的子孙根,甩他一耳刮,然后毅然决然地拍拍屁股走人。
“走了这么久也是累了,不如去那处坐一会儿吧。”忽而顿下了步子,流袖一拂,指了指不远处的酒楼说道。
既然是对方出钱,苏念自然是不客气了,早将方才的怨气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蹦跶着便进了酒楼。
寻了个角落,苏念一屁股落座下来,便一口气点了这酒楼中最贵的食物,末了还不忘让小二再拿壶酒来,看着她一副二大爷的模样,姬殊晏不由啧啧叹道:“本宫记得,方才你在路上已经吃了许多东西了。”
“对于吃的,我向来是来者不拒,再者殿下你在云城贪了那么多金银珠宝,这么点菜肴,与你而言只是小意思的了。”说着,冲他极为谄媚地眨巴了眨巴眼眸,一副‘我都懂,你就不要再装高洁’的表情。
便在苏念与姬殊晏你一言我一语之际,门口走进一布衣男子,看这一身简略的装扮,应是个书生无疑,只见他左右看了看,寻了个空位置便坐了下来,将包袱往桌案上一放,招呼来小二。
而今的大齐国,可不像从前那般,现在之人,对于读书人都不怎么看得起,只因现下门阀贵族几乎垄断了科举,有才有德之人,通常落榜,唯有那些有权有势的子弟才能混个一官半职的。
所以小二在看到那布衣男子之时,也未放什么好态度,只将肩上的白布一甩,粗声粗气道:“要吃些什么便快些说,我这厢很忙。”
布衣男子面不改色,只将手往桌案上一摆,说道:“上八升酒来。”
一听他张口竟然要八升的酒,又看他身材单薄的模样,小二有些犹豫,便见那布衣男子自怀中掏出一锭碎银子,扔到桌上,“如此可会上酒了?”
有了银子,小二自然是乐呵呵地便去端酒来。
当那八升的酒摆上桌时,酒楼里大半的人都停下了动作,看热闹般地盯着那布衣男子,毕竟迄今为止,可是绝少有人能够做到一口气饮尽八升的酒呢!
只见布衣男子先将一坛酒给掀了开,抬起仰首便大饮起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全数饮完,搁置到一旁,随手再次取来一坛,但这次却不是喝,反是做了个众人都不曾想到的动作。
他将酒坛往下一倒,竟是用整壶的酒来洗脚!
苏念托着下颔,饶有兴致地看着布衣男子的行为,啧啧叹道:“这人可真是鹤立独行。”
“对于如今的大齐而言,像他这般的读书人可算是要断绝了。”听到苏念这般感慨,姬殊晏别有一番意味地接了一句。
听此,她的眼底滑过一丝狡黠,流光在眼眸转动,笑意吟吟地看向他,“殿下可是看中他了?”
“你想如何做?”只需一句话,他们便能明白对方所想,姬殊晏径直便点明扼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