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
堵着气管的海水从嘴边呛了出来,躺在地上的男人猛地惊醒过来,胸口剧烈地起伏上挺着,逼着那使他窒息的液体全部呛出来。
清新而充足的空气涌进鼻腔和口腔,郁簟秋一边张开嘴努力地呼吸着,一边又撕心裂肺地咳嗽着。
每一下都牵扯着肺部和咽喉,好像下一秒气管就会炸开,咳嗽出血来一样,可郁簟秋却根本控制不住身体反应,只能一下又一下重重地咳着。
“没事、没事了,没事了……”
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郁簟秋,姜见月看着他,轻声地呢喃。
那被高高吊起的心脏终于回到原位,像是被操纵着的木偶终于割断了线,少女一直高度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开,僵硬的身体也松弛了下来,本来跪坐得直直的大腿,也跟着软了下来。
耳边是郁簟秋的咳嗽声,每一声都在告诉姜见月,他已经醒过来了。
他没死,他还活着。
压抑着想要痛哭的冲动,姜见月扶着郁簟秋微微侧过身子咳嗽,拍着他的后背。
“没事了,郁簟秋、郁簟秋,没事了……你没事了。”少女的嗓音是控制不住的哭腔,险些直面人的死亡,让她几乎崩溃。
肺管和气管都是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用热油浇过了一样,耳朵也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有旷远的嗡鸣声反复响起。
但尽管如此,郁簟秋却还是能模糊听到。
听到她的声音,听到她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他没事了,听到她那压抑着的,颤抖的哭腔。
郁簟秋想说话,可张口却只有咳嗽声,他的眼睛酸涩的疼,视线也是模糊不清。
直到缓和了许久,他终于能够勉强正常呼吸,不至于每牵扯一下胸腔,就痛得厉害后。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苍白得几乎毫无血色的小脸,郁簟秋的大脑,再重新迟钝地运转起来,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
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不想死可却只能等死。
而等死到最后被折磨得甚至想要快点死。
窒息的感觉至今都在脑海中存留,那种氧气被夺取,一点点感受着生命流逝,感受着大脑失去意识,让郁簟秋只是一回想,就好像回到了他八岁时,被锁在木箱中,扔进大海的感觉。
可和曾经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视野是明亮的。
他知道,是姜见月救了他。
他在海里看到的那束光,是她带来的。
那仿佛海藻般的长发,那如金鱼尾鳍般的白裙,以及那道在深海中的明亮光束,都是她带给他的。
他现在还活着。
他现在还能看见,还能听见,还能感觉到身体的疼痛。
——都是姜见月给他带来的。
可偏偏,这个人是他曾经厌恶、不屑、欺骗、戏耍,甚至是玩弄的人。
甚至连他险些丧命的原因,都是他自以为是地想要试探她。
哈。
太可笑了。
他真是太可笑了。
郁簟秋侧撑着地面的手臂忽然一松,整个人又就重新躺在地上。
“哈、哈哈哈……”
紧接着,没有任何理由,他突然就笑出了声。
他笑得很狼狈,头发还湿哒哒地黏在鬓角,笑声也因为呛水后有些感染的气管而变得异常沙哑,时不时又伴随着两声咳嗽声,仿佛沙砾滚过一般,粗糙而又嘶哑难听。
“呼啦——”
半空中,螺旋桨转动刮着空气流的声音越来越大,引擎的运转声和着风声。而不远处,同样也有游艇逐渐朝着这个方向靠近。
风呼啸得厉害,少女的黑发被吹得飞扬着,可姜见月此时却什么都顾及不上。
她看着面前一边咳嗽一边诡异地笑着的郁簟秋,目光流露出了几分惊恐和后怕,她忍不住伸手,想要扶着郁簟秋坐起,同时开口问道:
“郁簟秋,你怎么、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你是不是还有哪里——”
可关心的话还没说完,姜见月的话音却在下一秒被迫停下。
才捡回一条命、上一秒好像还要把肺都咳出来的男人,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伸出手,掌住她的后脑勺,用力向下扣。同时扬起脖子,像是猛兽扑食般,
他咬上了她的嘴唇。
“!”
唇上的疼痛一闪而过,毫无防备的唇瓣和齿贝被侵略者轻易地撬开。
在意识到郁簟秋做了什么之后,姜见月瞳孔猛地睁大,紧接着她便反应过来,捶打着身下男人的肩膀,想要挣脱他的控制。
可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的男人,手掌却始终牢牢地扣着她的后脑勺,强硬地控制着她低下头来。
“唔唔——”
对方几乎是以掠夺的姿态在她的口腔中攻取城池,还带着海水的咸腥味。
像是伺机而动的冷血动物般,紧紧地将她纠缠着。
……更像是沙漠中已经穷途末路的旅人,在看到唯一的水源后,不知餍足。
等到少女已然没什么力气挣扎了之后,郁簟秋微微后仰,贴着她的额头,随着他开口,热气裹挟着让他们呼吸交织。
“姜见月,姜见月,姜见月……”他接连不断地唤着。
姜见月,为什么要救我呢?
为什么要这么滥好心?
为什么?
姜见月,为什么啊?
一连喊了好几声少女的名字,男人的声音沙哑,眸光也晦暗得厉害,不管不顾就又覆了上去。
“郁、郁簟秋!你——唔……”
于是,被他短暂放过的少女控诉指责的话不过说了个名字,再一次被迫失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