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起前一刻还在她怀里撒娇的女儿,而此刻毫无气息躺在地上的爱女,郑国公夫人再也维持不住优雅从容,眼泪直流发出呜呜声。
对比起郑国公夫人,郑国公勉强维持着镇定,但紧握拳的指节发白透露出他内心的慌乱。
良久,药童的后背被汗水浸湿,有点气喘吁吁,但仍然不敢松懈半分,要保证每一次按压都要到位。
“好了,郑小姐的脉搏恢复了,快扶她到床上躺好。”当感受到指下的脉搏节律性有力的搏动,一直留意着郑英脉搏的顾使松开了紧锁的眉头。
郑国公夫人听闻爱女的脉搏恢复,难掩面上的喜悦,立刻让两名婆子抱着郑英躺在床上。
郑国公此刻也按捺不住内心的高兴,目光一直定在郑英身上,生怕少看一眼爱女就缺了一块肉,此刻,他只是一名寻常的父亲,他不想理会什么家族利益。
顾使蹲在郑英的身边号脉,眉头紧皱,双手撑开郑英的眼皮查看,“林副使,施针促醒。”
“是。”林副使打开银针包,将银针快速在油灯的火焰处来回拉动,快准地把针扎在穴位上轻捻转。
片刻,郑英咳嗽了几下,眼睛紧闭地哭着呜咽:“娘,你怎么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
还在一旁担忧的郑国公夫人心中大喊不妙,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稍有差池便会粉身碎骨,事已至此,不能让女儿破坏了此事。
郑国公夫人随即温柔语气哄郑英,“我的英儿你是不是做噩梦了?爹娘都在呢。”
“怎么这么想不开,要自寻苦短,你要爹和娘怎么办?”郑国公夫人压抑不住情绪,泪眼蹒跚伏在郑国公肩膀处。
郑英听到了母亲的声音,缓缓地张开眼睛,诧异一群人围在她的床边,母亲正在伤心的哭泣,而父亲此刻站在两名男子背后瞪着她。
看着父亲那个恶狠狠的眼神,郑英下意识地微微缩了一下脖子,明白此刻绝不能乱说话,稍有差池便会让整个郑国公陷入困境。
郑英转了一下眼珠子,眼睛开始泛红,梨花带泪地哭,“母亲,我走不出这个思绪,太痛苦了,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我,而始作俑者竟然能安好如常,母亲我不甘心,我不甘心。”郑英边哭边锤自己的双腿,原本只是装一下,想着想着心里觉得真委屈了,便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顾使看见面前的少女情绪激动,从药箱中拿出一个小香包放在少女的表情让她轻嗅。
郑英轻嗅几下香囊,淡淡的香气让她情绪稳定了些,直接变成抽咽。
“郑小姐现在可有什么不适?”顾使见郑英情绪稳定下来再次号脉。
郑英双腿动不了,此刻有些不知所措语音微颤,“我,我刚才感觉不到我的腿,现在想抬起来也抬不起。”
“啊?怎么会这样?之前不是好好的吗?”郑国公夫人听出了女儿言语中不妥,擦拭了眼泪,焦急地询问。
“芬儿,你过来给郑小姐触诊看看是什么情况。”林副使转头看向药童。
顾使和林副使都离开床边,把位置空出来给叫芬儿的少女,少女不卑不恭地走到床边,拿出手帕擦拭了双手,“郑小姐,我现在帮你触摸,倘若感觉任何不舒服请告诉我。”
郑英心乱如麻,她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为了能快速找出原因,无论面前的人说什么她都连忙点头答应。
少女把郑英的裤腿卷高,微粗糙的双手在郑英白皙的双腿按压和捏,因被大力按压,郑英双腿的皮肤出现了几个红印,少女不慌不忙地问:“郑小姐感觉到我捏你吗?”
“只有麻麻的感觉。”郑英的目光一直盯着少女的动作,看到自己的双腿都按出印子了,她却感受不到疼痛,心里更加慌乱了。
少女再次把双手放在郑英骨盆两边,触摸了骨盆骨头的位置,先向中心挤压,再向两边分离,看到郑英没有表示有任何不适,便把郑英卷高的裤腿重新下,低头慢慢地退离床边。
一直在一旁悬着心的郑国公夫妇看到床边空出位置,纷纷走到床边关切地看着闺女。
少女看向顾使和林副使,不着痕迹地轻摇了一下头。
顾使与林副使心领神会,对看了一眼。
“顾使、林副使,小女现在情况如何,为什么双腿动不了。”郑国公从担忧中回神过来。
“郑国公,方才我把脉发现令千金气血受阻,想必是刚才气息微弱所导致,这血流在没有生机之时流动受阻,凝聚后血脉不通。”
“那,会恢复吗?还能下地走路吗?”郑国公忘记礼仪,抓着顾使的手问。
“这并不好说,毕竟令千金之前的情况您也看到,现在能醒过来已算奇迹,但是,下官和林副使先给令千金施针和开药方,这几日下官回去再翻翻医籍看是否能找到好办法吧。”顾使拍了拍郑国公的手安慰道。
“郑国公,下官和林副使先去开药方,尽快熬药让令千金服下。”
“是是是,顾使,这边请。”郑国公知道事情不容耽搁,赶紧带着两位御医去到书桌便离开了。
顾使看了一眼林副使,他很清楚,如果用余笙教过的心肺复苏方法,郑国公千金早就红颜命损,这也是他们头一遭用这办法救人,号脉的时候确实也察觉到有气血受阻,用通气血的方剂只是对症,也不知道是否能治本。
“这京中贵女不比平常女子,没干什么体力活,吃得精致,气血反而容易不足,这方子得补气,但这又是年轻女子行气血又不能下猛药,药方宜温和些。”林副使轻声说出自己的见解。
顾使点点头,斟酌后执笔在纸上写下了药方,林副使看了下方子,“这当归改用当归尾是否更好。”
“对,这样更好。”顾使把方子修改后重新摘抄一遍。
“郑国公,这方子先服用三剂,每日一剂便可。”
郑国公接过药方后,立刻让人拿到京城最好的药方去抓药。
“郑国公,今日已给令千金施针了,明日下官和林副使再到府上,时候不早了,咱们还要给陛下复命。”顾使深知不能再浑水中待太久,直接搬出圣上是最好的离开借口。
“今日谢谢两位御医了,在下也不多留。”郑国公害怕这两名御医待久了会看出端倪,正愁用和借口让对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