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蟹蒸得整个儿黄澄澄的,冒着鲜香味的热气;大蒜、姜末、料酒、生抽和陈醋,贺厉诚调的酱汁,只蘸一口,就满嘴都是香味。
离歌掰下一根大蟹腿,贺厉诚忙递来手,“我帮你打开。”
离歌却是迷茫地看着他,“咔哒”一声,掰开了蟹腿壳。
蟹腿里头嫩滑的蟹肉露出来,离歌抓着后头还没掰断的蟹腿壳,蘸了一下酱汁,便往嘴里送。
贺厉诚伸在餐桌上空的手凝固了,他咳了一声,收回手,自己拿剪刀,小心剪开了一只蟹腿,取出蟹肉。
朱心手里也拿了一把剪刀,“离小姐力气真大。”
他剪开自己手上的蟹腿,却不吃,只笑着递给秦晓清,“秦小姐的力气,应该没有离小姐那么大吧。”
秦晓清接过朱心递来的蟹腿,道了谢,脸上表情淡淡的。
她把朱心剪开的蟹腿给了离歌。
离歌将手上由她掰开的蟹腿交换给秦晓清,她才低着头,极淑女的,小心咬了一口。
目睹这一幕,朱心的脸都黑了。
离歌看着他,挑衅一笑。
知道贺厉诚要下厨,朱心是特意来这里蹭饭的。
他进屋时,正好看见秦晓清躺在沙发上,身姿妙曼,漂亮又温柔。
一进公寓,他就将全部目光聚焦在了她身上。
离歌看出他的企图,忙趁贺厉诚进厨房准备做饭的当儿,拉走了秦晓清,并且告诉她,这个朱心很麻烦,她绝对不能惹,看见他最好立刻绕道走。
刚在季言那儿受过挫折的秦晓清,又极其信任离歌,自然疏远了朱心。
这样很好,离歌想。
作为富豪家大小姐的秦晓清,在感情路上也太波折了——不是被闺蜜抢男人,就是被不怀好意的小白脸欺骗。
可见秦晓清从小生活条件优渥,顺风顺水,思想上单纯极了,没有杂念,根本不懂得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
她这样的人,要是被朱心这样的缠上了,这辈子基本上算是完了。
作为有能力保护她的好朋友,她必须保护好她。
做了多年刑警,办过数多大案的贺厉诚,自然将三人神色间的所有变化看在眼里。
但他没有做声,只把全部精力放在餐桌上。
“厨房还有鱿鱼。”他站起来,顺便拉上朱心,“朱医生,搭把手。”
朱心站起来,脱下外套,露出里头的烟灰色毛衣。
离歌觉得他笑得阴森森,“为两位美女下厨,我求之不得。”
他走进了厨房。
秦晓清拿手机给离歌发微信:“这个朱医生真是感觉怪怪的。”
离歌回她:“哪里怪?”
秦晓清:“gay里gay气的。”
站在厨房里头,正拿水杯喝水的朱心,读到秦晓清的心理活动,一口水还没到喉咙,又全部喷了出来。
贺厉诚嫌弃看他,“朱医生,你怎么了?”
朱心拿餐巾纸擦自己嘴角,“抱歉,水喝得太快,呛到气管了。”
秦晓清还在给离歌发微信:“离歌,你就不怕他把贺警官抢走吗?你可千万不要步我后尘啊。”
发觉朱心正隔着厨房的玻璃,眼神阴森地盯着外面看,离歌按住了秦晓清正在打字的手。
她轻轻摇了摇头,递给她一只剥了壳的皮皮虾,“刚剥的,你吃吧。”
秦晓清放下手机,吃了皮皮虾,“谢谢。”
她又说:“时间有点晚了,我得回去了,管家在公寓楼外等我。”
离歌站起来,“我送你吧。”
秦晓清点头,她看向厨房里站着的两个人,“贺警官,朱医生,我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这才站起来,跟着离歌,走出公寓。
***
送秦晓清下了楼,离歌一直看着她上了车,又亲自和管家箫叔道别后,才走上楼。
上楼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她正好无聊,于是拿出手机刷微博。
她这一刷,才发现,微博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季言隐婚的消息。
除却隐婚,更有人爆出他piao娼、嗜赌、酒驾出车祸找人顶包、拍戏迟到、不尊重前辈、不敬业等各种/负/面/消/息。
真真假假无休矣。
希望秦晓清看到这些以后,心情会好一些。
离歌转发了几条微博链接给秦晓清,秦晓清马上回复:“是管家找人故意爆料给狗仔的。”
后又补上一句:“我默许的。”
干得不错。
离歌笑了一声,电梯门开,她放下手机,走向公寓大门。
开门进去后,却见客厅里空荡荡的,打开厨房门,一盘辣炒鱿鱼放在料理台上,却不见贺厉诚和朱心。
她走向关着门的卧室,才一开门,便见朱心面向她站着。
贺厉诚站在他身后,□□着上身,露/出精壮的肌肉,正在…...
穿衣服。
离歌忽然知道了,秦晓清被齐繁抢走男朋友时的感受。
朱心读到离歌的心理活动,“不是你想的那样。阿诚做菜时不小心掀翻了锅,油汁溅了一身,这才进来换衣服。”【真】
离歌盯着朱心的眼睛:他换衣服,你进来干什么?!
朱心说:“阿诚是我的病人,对病人的身体负责,是一个医生的基本责任。”
他摊手,“我只是想看看阿诚有没有烫伤。”【真】
贺厉诚穿上了衣服,转身对离歌说:“我没让他看,而且,也没有烫伤。”
朱心耸了耸肩,往外走,“看吧,作为一名病人,阿诚他居然拒绝接受医生检查身体。他这样的态度,怎么可能将病根治。”
“行了。”贺厉诚扭上最后一颗扣子,从衣柜里找出一件厚外套,扔给离歌,“穿上。”
离歌穿上外套,“要出门?”
“嗯。”贺厉诚走到她身边,手放在她肩上,“黄杉那儿出了点事,需要我们过去帮忙。”
离歌问,“什么事?”
贺厉诚沉默了两秒才回答,“黄杉女儿被绑架了。”
***
黄杉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车程十五分钟。
贺厉诚想开车,朱心说,“你的注意力还没有完全恢复,现在这种状态下开车,很容易造成车祸。”【真】
贺厉诚这才恹恹儿地坐在后座,和离歌并排挨着。
朱心继续说,“刚才要不是我正好在厨房,那泼热油,就全泼你脸上了。”
离歌问,“怎么回事?”
贺厉诚回答,“黄杉打电话来时我正在炒菜,注意力分散之后,打翻了油锅。”
朱心在前头笑,“身上泼了一身油,还坚持炒了那锅鱿鱼才去换衣服。阿诚你这股死坚持的劲,就像我那些有偏执症的病人。”
贺厉诚沉默,离歌倒觉得朱心这话里好像在暗示些什么。
但她没戳破,只轻巧地换了一个话题:“童童好好的,怎么会被绑架?”
贺厉诚回答,“黄杉电话里也没说清楚,只说让我们过去了再一起商讨怎么解决。”
离歌问,“她一定很着急吧。”
“没有。”贺厉诚摇头,“反而,她比平常更加冷静。冷静、执着、大胆,我认识的黄杉,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从进cbi第一天开始,我就很敬佩她。”
朱心很不识相地插话,“离歌不就是黄杉翻版吗?”
离歌以心理活动的方式警告朱心:因为我搅了你的好事,所以朱医生你也要故意搅事是不是?!
朱心坐在前头,笑而不语。
贺厉诚说,“离歌她,跟黄杉不一样。”
朱心不死心的,“哪里不一样?”
“黄杉有弱点,她没有。”
朱心这才不说话了,离歌坐在贺厉诚身边,觉得夜色中,她身边坐着的,是一只身子蜷缩着,收起爪子,却藏不住眼中犀利绿光的大狼——他是什么时候,把她看得这样通透的?!
连系统君,都冒着被朱心发现的危险,说了一句:【贺警官看人的能力真是一等一的。】
***
十几分钟后,车子抵达黄杉住处的小区外。
黄杉给贺厉诚打了电话,说在物业的监控室内等他们。
离歌和贺厉诚以及朱心赶到监控室,才一开门,便闻里头浓郁的香烟味道。
黄杉还穿着下午在cbi大楼时穿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她的短发有些凌乱,背靠在墙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除了她,监控室内没有其他人。
见离歌他们进来,黄杉掐灭了手里没抽完的香烟。
她匆忙道了声抱歉,打开监控室的窗户。
但冷风一灌进来,她又冷得衔上一支烟,点上火。
离歌看她虽然强撑镇定,但脸上表情,已是撑不住的疲惫。
监控室的电脑上,来来回回地播放着一段录像。
是童童被人拐走时的录像。
罪犯穿了一身黑,看不出性别,蹲在楼道拐角处。
黄杉住处的屋子,则开着大门,从监控里头,可以隐约看到,这时候的童童,还在屋子里愉快地跑来跑去。
但罪犯用发声玩具吸引了童童的注意力,在屋子里疯跑的童童,听到玩具声音后,探出了一个头。
罪犯将发声玩具,放在了地上,隐身楼道门后。
童童四处看看,发现了玩具,又见四周无人,渐渐大了胆子,朝玩具走去。
她蹲下了身子,捡起玩具。
罪犯趁童童蹲下身子去捡发声玩具时,猛地从门后冲出来,一手抱起她,另一手捂着她的嘴,消失在监控内。
离歌将那段录像看了好几遍,这个罪犯很狡猾,浑身上下包得严实极了,只露出一双眼睛。
ta头顶的标签是【罪犯】,能看见罪犯的脸时,【罪犯】标签倒能帮上大忙,可在这种情况下,【罪犯】标签什么忙都帮不到。
黄杉说:“怪我粗心,没有自己去接童童。秘书在机场接了童童,送她到我的住处后,就离开了。这个罪犯,就是看到童童一个人在家,才下的手。”
离歌问,“胡赫呢,他没和童童一起来吗?”
黄杉摇头,“他送童童到首都机场后就回s市了,现在电话打不通,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贺厉诚看了录像,单刀直入问黄杉,“是曾经被你抓捕过的罪犯报复?”
黄杉苦笑,“应该是,我猜他们埋伏在我的住处附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不过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打电话来,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打算。”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了,“最好是要钱,如果要童童的命......”
她哽咽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离歌过去,抱住了黄杉略微抖动的肩膀。
她知道,黄杉一定是做了最坏的打算,才会表现出现在这个样子。
“放心,我不是那么软弱的人。”黄杉抹了一把眼角的眼泪,推开离歌,“我的手机在震动,可能是罪犯打电话来了,我接一下。”
离歌放开了她,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将声音外放。
她的手机里,立刻传来童童撕心裂肺的呼喊:“妈妈!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