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一切,拂衣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公孙家族这几十年的气运实在太差了,换作是她这么接二连三倒霉,多半也要做出病急乱投医的举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冒牌货压根不关心公孙家有多困难,只关心他们有多少资源,所以公孙绫钰上回用的说服方式与今天不同。她没有吐露太多家族底细,只道家中会有一些变故,想请个声名俱佳的修士坐镇。
到现在,冒牌货都还不知道公孙家泉眼干涸的事。
好在公孙家现在缺的只是资源,不是灵石,逍遥南城的收益十分可观,他们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收购能撑场面的奇珍异宝,以免突然变得寒酸引人怀疑。
“我知道贸然提出这等请求,实在是难为道友,但我真是无路可走了。”公孙绫钰一口咽下杯中灵酒,还嫌不够,又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坛,接二连三喝了好几杯。
曾经的她就算闲坐着打发时间,杯中也至少是上等百花酿,现如今除了撑起必要的场面,她都只能喝些市面上常见的灵酒了。
“公孙道友,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你们家干涸的圣泉?”拂衣心中有个想法,比起担任客卿更方便省事,只是一时不确定能不能成功,所以有所保留。
“自是可以,若道友感兴趣,随时都欢迎前往。”公孙绫钰以为她是出于谨慎,想要探清情况再做决定,想到此心中反倒一松,这就是没有一口拒绝的意思。
“那我先去一趟无忧院,到时候给道友传讯联络。”拂衣主动取出传讯符与她交换,凌空走出水气弥漫的人工湖,不一会儿就毫无阻碍地离开了城主府。
拂衣一路在想,担任公孙家客卿确实没有坏处,以逍遥南城的情况来看,只要她镇得住场面,就会有用不完的灵石。灵酒更不必说,除了已经消耗一空的品类,其它的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可是若能治好泉眼一劳永逸,何必去给一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呢?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要是明明能尝试着解决根本问题,还假作不知骗走丰厚酬劳,那我和冒牌货有什么区别?”
拂衣想到的办法,是用储物戒中的九天重水一试。此物是水之精,与先天异火、玄天息壤一样,都是先天生成的纯粹物质。
若泉眼干涸只是因为三千域灵气衰败,那么用九天重水为引,定能重新激发泉水精华的新生。只要生出的泉水能延续到上下域融合,待灵气一恢复,圣泉就会跟着稳定下来。
九天重水的浓度极高,神识都会在一瞬间被抹除,而下域的灵泉水品阶再高不过四阶,拯救一处泉眼,顶多用上十分之一滴。而她手上,一共有三滴精纯至极重水。!
来到无忧院的时候,拂衣不再去想公孙家族的事,她迫切地想要知道,那个顶着她名号招摇撞骗的冒牌货究竟是不是丁衣。
拂衣在侍者引领下,来到一座种满紫色灵花的园子里,坐在石桌旁等待了一会儿,就见禾湘与幻游从两个不同方向走来。二人沉默着入座,都有些提不起精神。
“烦请二位道友仔细回忆一下,与那名修士的闲谈中,是否涉及过万妖山脉的细节,若是有,可否与我复述一番?”
禾湘与幻游几乎是同时开口,默契应道:“确实有过。”
幻游摆摆手,让禾湘先说她听过的情况,自己坐在一边盯着树上繁花出神。
禾湘清了清嗓子,比起在城主府时自在了许多。
“我记得她说过两次,一次是说起幼年时期,提到她很小就被带入万妖山脉成为女奴,修炼了一门叫做玉女真经的功法,除了魅惑他人没有半点用处。”
这是缚龙域修士都知道的事,拂衣听后没有急着下决断。
“还有一次是说到外域一位出名舞姬,被一名妖修采补致死,她心绪起伏很大,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曾有一个亲近的女奴同伴,就是被戾霄送去妖修处,后来被采补致死。我还记得那个女奴同伴叫柳九儿。”
听到柳九儿的名字,拂衣心中已经确定了八九成。
禾湘话音刚落,幻游就已接过话头道:“柳九儿的事,她和我也说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在万妖山脉修炼做事的细节,以及山主是如何对待女奴,使者们又是如何对待山主。”
幻游把听过细节全都说了一遍,拂衣听后,心中再没有了一丝怀疑。那个冒充她的人,就是丁衣。
“拂道友,在你与幻游切磋后,我就想过会不会是你认得的人,否则她对你神情、性情、举止的模仿不会如此相似。”禾湘现在回忆起那个人,都无法完全把那张脸与真正的拂衣彻底分开看待。
幻游忽然转头看向拂衣,张了张嘴,却不知为何又收回了想说的话。
拂衣没有追问,他的心理活动不在她考虑范围内,她现在只想快点找到丁衣,阻止她骗到更多的人,做出更多有损她声名的事。
当然,她最终还是会杀了她。
禾湘观察到幻游的异样,犹豫片刻后,还是看向拂衣问道:“拂道友,那个人究竟是谁?她......真正的她又是什么样?”
幻游的右手手指明显抽动了一下,控制不住身周灵息波动,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是恨意居多,还是难过居多。
拂衣明白过来,原来他刚刚就想问这个,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禾湘与他相识多年,关系一直很好,不忍心见他如此纠结才会替他问出来。
“她叫丁衣,和我一样,是被妖主掳去万妖山脉的女奴。”拂衣从第一次见到丁衣说起,一直说到九岁那年在灵泉边的重逢。“从那次见面后,我们就时常抽空在近处偶遇,几乎是无话不说,十分亲近。”
就这样来往了半年,拂衣却从一件小事中察觉出丁衣的变化,亦或许不是变化,而是真实的她暴露了出来。
“我们常常互诉思乡之情,有一回,她听了我与母亲姐姐的旧事,突然变了脸色。我想起她母亲改嫁一事,赶紧收口不再多言,谁知后来再见面时,她取出一只灵草编织的戒指,对我讲了一个十分古怪的温馨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