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福楼的排场可谓空前绝后气势恢宏,满月之日更是歌舞升平座无虚席,就连自家大小姐带朋友来此小聚也要稍作等候。
片刻后一位稍有年纪的女子笑语盈盈走了过来,拉着婉婷的手就是一顿挤眉弄眼:“婉婷啊,想必这位就是咱们西陵新来的秦县令吧,果然玉树临风气宇轩昂,你可要好好把握……”眼看话锋不对婉婷立刻抽手打住:“兰姨你说什么呢,秦大人是咱们家的救命恩人,我理当好好谢谢人家。”话语间她不经意瞥了秦冕一眼,他立刻回以一个不置可否的笑意,简直无懈可击。
那位叫做“兰姨”的女子更是发出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后又露出一丝歉意告诉婉婷一行人:“可惜你们来的不巧,今儿个客人太多,仅剩的雅座刚才也被张大人买走了。”
“哪个张大人?”
“就是经常来找梦蝶喝酒的那个……张潇张大人啊。”
听到是他婉婷脸上毫不掩饰闪过一道厌恶的神色,道:“又是他,喝酒不给钱,赊账赊一年。兰姨,他今天若是还要赊下去就让他去别的地方寻欢作乐吧,我可不能亏待了我的朋友。”
“我哪敢跟他这么说呀?”
“我去说。”
眼见要在好不容易请上门的秦大人面前丢了面子,婉婷嘟嘴就要冲上前,秦冕本想伸手阻拦,却在此时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之事!
只见那布置精美华丽的大殿内毫无预兆的落下一个类似人形的物体,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物体周围的人群纷纷惊恐万状四散开来,有几个胆大的在那里探头张望,这一看,无不面露恐惧,仰天长叹:“不得了了!是梦蝶姑娘!梦蝶姑娘跳楼了——”
当其他人都在低头查看因坠楼而七窍流血惨不忍睹的梦蝶的身体时,秦冕用最快的速度抬头向上看去,也就是这一瞬间,一张有过一面之缘的脸从最高的阁楼上飞快退了回去。
那人正是张潇无疑!
“秦大人,这……”
于道梅的手从梦蝶的鼻尖缓缓收回,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其实不必加以试探,秦冕心里清楚就刚才那声巨响,梦蝶此番必定凶多吉少。
“请问二位,那边是否就是张大人买下的雅座?”来不及细看坠楼的梦蝶,秦冕伸手指向先前张潇一闪即逝的地方问道,兰姨吓得面色苍白不能自已,另一边的婉婷比她好一点,尚能给出些许反应。
“是的,张大人每次过来,都会带梦蝶去那个房间。”
刻不容缓,秦冕随即转身下令随行的衙役与他一同上楼。
秦冕带人上楼的同时不小心被他撞见的张潇也是坐立难安,他欲尽快离开此地,他的部下显然比他冷静,提醒道:“张大人不必惊慌,料想那个小县令也不敢拿你怎样,更何况,梦蝶可是自己跳下去的。”
“晦气啊,真晦气!”张潇望着自己青筋暴起的双手直念叨,刚才若非这双手……
就在他拼命想要抹去刚才那段肮脏的回忆之时,秦冕已悄然而至,四目相对的同时一向笑容可掬的他收起惯有的笑意,而是用一种冷冽的语气先一步开口:
“想必张大人也知道楼下发生的事了,下官有几个问题能否请教张大人?”
张潇想起部下的关照,立刻强装威严道:“哼,你有何资格问我话?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人命关天,还请张大人配合。”秦冕行了一礼以示恭敬,不料张潇挥起肮脏的双手重重将他推了一下,也就是这一瞬间,秦冕从他挥来的手掌上闻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香味。
“张大人请留步……”
张潇对秦冕的话充耳不闻,还恶狠狠的揪起兰姨的衣襟怒斥:“你竟如此调教手里的姑娘?还想要陷害我?幸亏本官不傻,当场拆穿了她的把戏,今天的酒钱你别想要了!”
兰姨吓得浑身直哆嗦,秦冕用眼神示意衙役们还不快上前拦人,可哥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跨出这一步,唯有牛哥撞着胆子回了句:“他是张大人啊……我们……怎能下手抓他?”
秦冕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宁忆不在一切都要靠自己动手,迫不得已的他只能单手按住张潇粗壮的手腕,尽管没有用多大力可在张潇眼里已是极大的侮辱。
他一把将手甩开,恶狠狠的瞪着秦冕威吓道:“不想跟那个臭娘们一样下场的,就别多管闲事。”
秦冕不慌不忙的追问下去:“倘若张大人是清白的为何要着急离开?”
此时张潇的部下伸手拦住秦冕的去路,好生相劝:“张大人还有要事在身,多有不便,还请秦县令见谅,告辞。”
“张大人可知你这一走,有些事情就说不清楚了。”
“秦县令这番话是为何意?难道你想以下犯上不成?”
“此地发生命案,作为本县的县令,下官有权进行调查,张大人若是清白为何不肯配合?”
张潇眯起双眼,露出一股挑衅的神情,片刻后他竟冷笑一声,用与刚才截然不同的语气说:“人,是自己跳下去的,你慢慢查吧,本官恕不奉陪。”说完他带着一行人扬长而去,秦冕准备再次追上前的时候被于道梅用力拦下,这一刻他老人家脸上的皱纹深如沟壑,恨不得趴在如此锲而不舍的秦大人的身上,说:“别再问了秦大人,张大人已经说的够清楚了,咱没那个资格啊!”
听着于道梅的“实话”秦冕只能无声叹息,张潇愤然离去的背影仿佛是一种嘲笑,嘲笑他的卑微与无能。最后他只能选择妥协,低下头,轻轻道了声:“找两个人送半夏回去,其他人跟我过来查案。”
听到要送自己回去,半夏死死捏着腰间的荷包,迷惘的双眼不知所措的望着秦冕,好像在说她不想就这么回去。
秦冕努力朝她挤出一个宽慰的笑,并告诉她:“我可能还要很久,你先回去,听话。”
她摇摇头,支支吾吾的开口了:“我……我不能走……那个姐姐好像有话要跟着我说……”
“谁?”
众人朝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个方向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