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的税收账本不是小工程,堆在桌案上厚厚一沓。
账本上字迹潦草,写的是狂草的书法,特地给六部审核官员看的。
未经过学习的根本看不懂那堪称六亲不认的字体。
宋杳蹙眉,不悦,“南浔县令怎么回事?明知道你是闺阁女子,怎么不让人改过字体后再送来?这谁看得懂?”
宋昭玫瑰花瓣般的唇微微弯起,靠在圈椅上懒懒的翻阅起来,意味不明的道,“他大约就是不想让我看懂,好让我觉得看账复杂,将盖印的事情丢给他管。”
宋杳不明白,柳叶眉蹙的更紧,“看账这么难的事情,还有人想揽下这脑力活?”
宋杳现在主婆家宅,深知账务繁琐。
不过是一个内宅的庶务,就已经叫她心力交瘁,恨不得做甩手掌柜。
更别提这还是税收的账务……里面大大小小的纳税事项,各种人事明细……
娘哎,光是想想都头秃。
没看六部负责审核各地税收的官员,各个都秃顶吗?
宋昭单手撑着下颚,歪头舔唇,“那若是……偷……税……漏……税……趁机吃油水呢?
姐姐,财帛动人心的道理,你懂的!”
宋杳点头,“我明白的,即便是内宅庶务,都有婆子丫头偷奸耍滑,可着劲的占便宜,之前我就抓住了好几个……”
说着,宋杳猛然睁大眼,“小妹,你的意思是,县令在动封地的税?”
宋昭哗啦啦的翻页,小脑袋得意的晃悠起来,乖萌又腹黑的说,“呀,瞧,妹妹已经发现不对劲了呢~”
宋杳关注点是,“你能看懂狂草?”
宋昭笑咪咪,“之前有在书上看过,便记下了。”
宋杳眉头跳了跳,有些无奈,“我们同样在府学读书,为何我看了很多遍都没看懂……你这小脑瓜子怎么这么聪明?亏得我才是姐姐呢!”
宋昭丢下账本,蹲在宋杳跟前,侧耳贴上宋杳大肚子,温软软的声音说,“大概是……要让妹妹肩负起保护姐姐,保护我小外甥的任务吧。”
宋杳听着,鼻尖一酸。
不知为何。
从宋昭的这句话里,她生出了无限感慨。
好像曾经她也嫁过人,也怀了孩子……可是最终,她什么也没留下。
宋杳摸了摸宋昭的发髻,温柔道,“所以现在是账本有问题?那县令动了你的税收是吗?
那得把人带过来,好生拷问才行。”
“可能不只是拷问那么简单……”宋昭眼神阴鸷。
她记起来了。
上一世,南浔发生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事件。
那些农民声称被资本主义欺压,觉得大盛朝阴暗统治,便结合起来起义,占据了南浔,自立为王!
那件事闹得很轰动,最后是动用了父亲的兵权,才平息下来。
而且权臣大人不知为何,也被卷进那场起义中,被污蔑是他在背后操控,欺压的农民起义,获得了遗臭万年的名声。
现在想起来,宋昭觉得农民不可能无故起义。
问题极有可能,出在这些税务上面。
南浔县令一看就很会做账,故意把字弄的狂草,大概是知道她会算学,不想让她看懂。
而六部每天要审核那么多账本,南浔不算大地方,一些不易察觉的问题被掩藏起来,根本不会被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