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庄清宁抬眼看他,丁高昌笑道:“这汉丰楼是县城里头的一处酒楼,先前在那吃饭时,那家的宫保豆腐滋味甚好,甚至比府城那做的豆腐滋味还要好吃,便笑问汉丰楼的掌柜的,从哪里请来的这般厨艺好的厨子,竟是将这道菜做的这般好吃。”
“掌柜的只与我说,并非是厨子的功劳,若是仔细论起来,这厨子也就占了三分,剩下七分得益于不久前他刚发现的一家豆腐坊,磨得豆腐甚好,所以才能做出滋味这般好的宫保豆腐来。”
“又见我这般喜爱这豆腐,所索性送了一块鲜豆腐给我,让我回去尝一尝鲜,我便拿了回去,让内人做了一道家常豆腐来,滋味当真是不错,之后也是惦记的很。”
“可这惦记归惦记的,怕那掌柜的过于客气,我也不好去询问汉丰楼这豆腐是从哪里买的,便也只能一直忍着,方才闻着这豆腐的香味似乎与那豆腐有些相似,便想起来这事儿了,跟庄姑娘说上两句。”
丁高昌说罢这话之后,顿时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唐突了。
即便再惦记这豆腐的滋味,好端端的在人庄清宁跟前说这个作甚?
这同行那都是冤家,即便不是冤家的,这心里头到底都是有个比较,有个计较的,若是庄清宁家的豆腐滋味比他说的那家好也就罢了,或者说若是刚好这豆腐便是出自她这豆腐铺的也成,可若是这滋味不及他说的那家,岂不是有点在她跟前故意说道,让她有些下不来台的意思?
“庄姑娘,我这也是瞧见这豆腐了,随便说道两句,庄姑娘千万别放在心上。”丁高昌语气讪讪。
这原本是来求着人家帮忙办事的,这会子给人家这种难堪,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想着自己也算是个能硬怼来往事的,竟是在这等小事上头话说的这么不妥,丁高昌尴尬的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庄青梅瞧出来了丁高昌的窘迫,抿嘴笑了起来:“丁大人不必在意,这汉丰楼的豆腐便是从我家豆腐坊买的,承蒙丁大人如此夸奖。”
“当真?”丁高昌顿时喜出望外,甚至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
还好还好,没有那么尴尬。
也算是歪打正着,捧了庄清宁?
毕竟能让他这般不分场合,只惦记着夸赞那豆腐滋味好的,那豆腐的滋味可想而知是何等的美味?
而这豆腐,偏生就是庄清宁铺子里头,也算他实打实的拍了个马屁?
丁高昌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再抬头时,满脸堆笑:“真是没有想到,竟是这般凑巧。”
“我也当真没曾想我家的豆腐竟是入了大人的眼缘,若是大人喜欢,我便给大人留上一块,待这翠微湖之事办完,大人顺路带过去就行。”
庄清宁说着话,已经交代了曹氏帮着留下一块豆腐来。
“好,多谢庄姑娘。”丁高昌道谢,满脸的笑,止都止不住。
这高兴,一来是因为找到了他惦记许久,却寻而不得的豆腐。
这二来,是因为庄清宁方才的话。
翠微湖之事说的这般轻松平常,似是去的不是要智斗那用心险恶的神棍还有哪些无知百姓,而是要去翠微湖遛个弯,赏个景儿一般的轻松惬意。
那这样的话,不正是说明这庄清宁信心满满,做此事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松简单么?
如此,丁高昌心中越发安定了些许。
“小事而已,丁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庄清宁拎起了一个盖着蓝色布的竹篮:“丁大人,我这里已收拾妥当,可以走了。”
“好,好。”丁高昌应下,急忙请庄清宁上了马车,吩咐车夫赶路,往翠微湖赶去。
路上,丁高昌将准备好的面纱递给庄清宁:“庄姑娘,此行到底会给庄姑娘带来不便,庄姑娘不妨戴上此物,也免得给庄姑娘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多谢丁大人。”庄清宁接了过来,满脸笑意。
软软的轻纱,是豆沙色,完全能够遮挡面容,且并不妨碍她正常呼吸。
看起来她判断的果然不错,这丁高昌果然是个不错的官呢,为她着想不说,连这种事情也都考虑的妥当周全。
“这乃是分内之事,庄姑娘千万不要客气。”丁高昌急忙道。
庄清宁笑了一笑,问询了一些有关这翠微湖水鬼之事的细枝末节,丁高昌也是详尽回答,尽量做到无一疏漏。
而翠微湖边,那些得了信儿的村民,早已聚集在了一起。
只是她们畏惧翠微湖水鬼,不敢在湖边带着,而是远远的站在一起,手中还拿着各式各样的符纸。
日头渐升,热意渐渐上涌。
这村民也是等了一小会儿的功夫,这会子有些不耐烦起来。
“不是说今儿个要让我们看如何捉水鬼的嘛,怎么到了这会子,连个人影儿都瞧不到?”
“就是,平白让我们在这里晒到这个时辰,这不是欺负人嘛。”
“我看那,就是欺负咱们呢,先前咱们去衙门口跪地请愿,让县太爷放了真人,县太爷估摸着也是心里头憋着气呢,这会子就随意寻个由头往咱们头上撒呢。”
“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这县太爷就算比不得宰相,那肚子里头好歹能装的下这竹筏子吧,可我瞧着县太爷这心眼,比那针鼻儿还小那!”
“还是真人说得对,这当官的啊,没一个好东西!”
“就是,没一个好东西!”
“……”
听着这些人的吵吵嚷嚷,石宝这眉头拧的老高。
原本说的就是巳时正时到此就可,这些人呢生怕错过了热闹,一个比一个来的早,自己来的早便也罢了,还要埋怨县衙让他们等的时间长,这算个什么事?
还有那句没一个好东西的话,已是足矣被拉去打上一通板子了,也不过就是他们县太爷好心性儿,又是个好官,还惦记着叫醒这些被那个什么真人迷惑的村民,对他们百般容忍。
这会子,倒纵得这些村民不知好歹,蹬鼻子上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