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岛回到悬薜院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夜深化雪时候,房间里的温度格外的低,南岛咳嗽了一阵,一面擦着唇角的鲜血,一面走过去把门关上,烧起火盆。
随着火盆里火焰噼啪地烧着,房间里的温度渐渐升了上来,南岛这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主要还是来自今日受到的惊吓。
这扇门怎么就通向了南衣城的大街呢?
南岛想来想去,始终想不明白,然后拿起了道人李石给的剑鞘。
虽然关于这柄剑鞘的来历,李石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从先前他给予另外三人的报酬来看,显然这柄剑鞘也不是什么凡物。
鞘身通体黝黑,火光照到上面都泛不起一丝光芒,没有纹路,只是一片粗糙的鞘面,摸起来有些柔软,但是南岛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在剑鞘的最上端,还有两个极其模糊的字眼。
南岛看了很久,才分辨出那两个字是‘走马’。
这是什么意思?
南岛皱着眉研究了很久,依旧有些不明所以。
想了很久,南岛有些困了,于是将那柄秋溪儿给的剑插入了剑鞘中,放在了床头。而后将火盆用火灰压灭,打开了一点窗子,便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那柄剑便安静地躺在床头,似乎什么动静也没有。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尚是凌晨,窗外蒙蒙一片,那些白色已经所剩无几,只剩下了星星点点的积雪还残留在角落里。
南岛打着哈欠在床边坐起,照旧先内视了一番神海。
那里没有什么异样,剑意与桃花相安无事,青牛五千言也是在安静的吸收着那些天地元气。
南岛又拿起一旁的剑鞘,拔出剑来,横在膝头握着,按照昨日秋溪儿的指点与剑道入门上所说,开始寻找自己神海内的那个念头。
他的剑意还未成型,是以在布满了细小气旋的神海里,着实难以找到那一点念头。
南岛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在什么时候,那点剑意种子又被桃花上那道剑意劈碎了。
看着时辰不早了,南岛把剑鞘系在腰间,然后从门后拿了扫帚,开始出门打扫卫生。
今日出门有些晚了一些,路上已经有学子起床了,或者一些住在悬薜院外的,正在沿着小道走进院子来。
一些看起来年长一些的,都是颇为友好地向着正在扫地的南岛打了个招呼,而后沿着小道匆匆离去。
而年轻一些,大多是前次春招来的,看着南岛,难免有些怪异,也不说什么。
南岛平静地扫着地,也没有在意这些事情,只是在心里嘀咕着自己的剑意念头去哪里了。
路上碰见谢先生夹着一些道门典籍前去授课,后者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南岛,倒是惊异地停了下来。
“你过来下,南岛。”
南岛抬头看着谢先生,有些疑惑地走了过去,抱着扫帚行了一礼。
“先生有事吗?”
谢先生打量了南岛许久,缓缓说道:“你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了,是不是开始修行了?”
南岛犹豫了少许,本来想说自己已经见山了。但是想起秋溪儿的叮嘱,又咽了回去,只是说道:“是的,先生,我已经感受到气感了。”
谢先生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南岛笑着说道:“如此说来,确实是好事,你要勤加修行,争取早日度过三大修行伪境,说不定便能解决你的问题。”
南岛挠挠头笑道:“多谢先生关心。”
“无事,虽然你不是悬薜院学子,但是也算是悬薜院的人......对了,老梅呢?”
谢先生说着,又想起来什么,看着南岛问道。
“哦,他说家里有些事,所以这几日可能不会来了。”
谢先生点点头,表示了解了,又说道:“等他回来,你就让他继续回来扫地,你留些时间好好感悟一下。”
“额,这不太好吧。”
谢先生笑着说道:“没事,你就说我说的,对了,记得告诉他你已经快要踏上修行之道了,气一气他,哈哈哈哈。”
南岛同样笑着,说道:“谢先生与梅先生关系真好啊。”
谢先生只是笑着,拍了拍南岛的肩膀,然后便赶去青牛院了。
南岛继续扫着地,然后烧了热水,提到文华院那些课室外,倒进暖水壶里,轻手轻脚地摆到一个个课室门口,然后在门口听了一小会。
在文华院的课室门口,其实有着不少的人在旁听着,南岛站在那里倒也不显得突兀,唯独那柄伞着实引人注目了一些。
南岛看了一小阵,便被一个人拍了拍肩膀。
“哥们,你这伞能不能收一下,挡我视线了。”
南岛回过头去,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拿着一些纸笔,站在自己身后,指着自己的伞说道。
南岛有些不好意思的让了开了,说了一声抱歉,然后便站在一旁。
那人也不客气,说了声多谢,便走上前去。
看了一阵,那人却是转回头来,看着南岛问道:“你也是来旁听的吗?”
南岛摇摇头,指着自己手里的暖壶,说道:“我是悬薜院的门房,来送热水的。”
“哦哦,我以为你也是来准备参加春考的。”
南岛愣了愣,问道:“什么是春考?”
那人转回头,看着里面,一面记着一些东西,一面说道:“就是大风春考啊,上榜了就可以参加秋试,秋试过了,就会有人来接你去槐都,参加大风都考。”
“大风都考又是什么?”
那人转回头来,上下打量了南岛很久,说道:“大风都考,就是将天下的书生汇聚到一起,选出一些人,赐予功名,以后就可以做官了。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南岛很是惭愧的点点头,说道:“我以前是城外南柯小镇的,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
“那倒是。”
“那你为什么不参加今年的春招呢?”
青年挠挠头,倒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以前就是文华院的学子,只是后来没考上,就去城里干活去了。这几年听说黄粱那边比较缺官员,好像会放松一些考核,就想着继续来试试。”
南岛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陛下手下的那些人都是修行者呢。”
“那倒没有,大风朝各地官吏,基本还都是普通人,当然如果修行者想要做官,也是可以的,当今陛下听说虽然是个活了一千年的大妖,但是对于世人还是很仁慈宽容的。诶,刚刚先生讲了什么?”
青年说着说着,就跑去看旁边的人的笔记了去了。
南岛也没有再打扰下去,提着暖壶就原路返回了。
只是走在路上的时候,南岛却是蓦地想起了先生们和他说的,以文化之天下。
原来便是这个意思么?
胡思乱想了一阵,南岛去文华院食堂吃了点东西,然后便奔着藏书馆那里去了。
先去了一趟云胡不知的小竹园,但是没有见到人,应该便是去青牛院讲道去了。南岛本来还想问下青牛五千言的事情,但是既然没在,那便只好下次再说。
沿着小道穿过竹林进了藏书馆,入门的地方有个柜台,只有个年轻人坐在那里,脸上盖着书在打瞌睡,里面并没有多少人,只是在一些书架边偶尔能看到一两个少年在翻着书籍,或者便坐在一旁看着。
这是南岛第一次来悬薜院藏书馆,是以看着那一圈圈的书架,一时间竟有些迷茫,撑着伞站在过道里,不知道该去看什么。
站了一会,那个年轻人却是醒了过来,打着哈欠拿着书走了过来,站在南岛身后说道:“你想看什么书,文学典籍,数理机括,还是修行功法,或者别的?”
南岛想了想,说道:“应该是修行之类的东西。”
青年打着哈欠看了南岛几眼,抬手指着后方,说道:“去那里,道门巫鬼之类的都在二楼,如果有不明白的,可以拿着书下来找我。”
南岛奇怪地看着这个年轻人,说道:“你都能给解释一下?”
年轻人摆摆手说道:“我不会,但可以让我开心一下。”
“......”
年轻人说完,便回到了门口,坐在那里继续呼呼大睡。
南岛依言上了二楼,二楼的格局和一楼相仿,都是一圈圈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典籍。什么《天涯剑派剑意基础》,《岭南剑宗功法总览》之类的。
天涯剑派,南岛没有听说过,估计也是岭南山脉某个小剑派,南岛拿起来,翻开看了一下,便又放了回去。继续在一圈圈书架里搜寻着。
南岛看了许久,才发现其实这里的书看起来很杂乱的样子,其实都是有分类的,譬如最外围的那一大圈书架上,摆的往往都是一些小宗门的书籍,往内圈走去,便能看到一些略有耳闻的名字。靠近里面的第二圈,南岛便看见了人间剑宗的名字。
只不过那本书的名字有些古怪。
《桃花美学》。
南岛奇怪的拿起来看了一阵,发现真的只是在谈桃花,甚至还有怎么栽种之类的,你管这叫修行?
看了一眼名字,作者,丛中笑。
哦,原来是人间剑宗前代宗主啊,那没事了。
南岛把书塞了回去。
继续看着,然后便瞥到了《因果剑初解》,这次他看了一下名字,丛刃。
南岛看着这本书,却是有些震惊,悬薜院还真就把人间剑宗的绝学摆出来了?
不过想想函谷观秘典《青牛五千言》的原本都在院里,好像也不是很离谱了。
南岛拿出那本《因果剑初解》,翻了一下,发现这玩意看了也没什么用,因果剑涉及佛门修行之道,西方鹿鸣的阿弥寺都消失在人间近千年了,现而今人间会佛门修行之法的,只剩下了丛刃与神河。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南岛还是将它放了回去。
南岛在二楼看了很久,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莫非当初丛刃那句话真不是对自己说的?
南岛陷入了沉思。
而后看向年轻人没有提及过的三楼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