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宋徽宗这样尊贵身份的人,脸上也显‘露’出不悦之‘色’,可是完颜亮却是一点也不在乎,对忽土道:“南朝汉人蹴鞠之技,也不过尔尔。”
赵棣站在场边恼怒的刚要开口喝骂,听得身后一个‘女’子声音抢先道:“那罗延,给他点颜‘色’瞧瞧!”
说话的正是赵多富,她脾气上来,看这完颜亮嚣张跋扈,忍不住当众点了情郎的名字,让他出头。
完颜亮扭头看到出声的是这样一个美貌的少‘女’,再也不愿转回头去,赵多富看他这么直直的看着自己,更是怒火,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愤愤的走到场边,背对了他。
赵棣却在场边喊了句:“那罗延先下来,让邓教头上去教训一下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番邦夷狄。”他既然这么安排了,高宠也不好再听赵多富的话,只得退下来站到一边,这邓教头是徐王府蹴鞠队中的教头,技艺当然在徐王府中最好的。
徐王赵棣本来觉得和皇宫里的蹴鞠队比试,输赢也并不要紧,可是和番邦夷人比试,就不得不小心起来,他叫下那罗延,特意派了邓教头上场,免得坠了堂堂天朝上国的威风。
赵多富看他走下场来,就又向他站的地方走了两步,可是终还是不敢有所表示,只是趁无人注意偷偷向他笑了一笑。高宠想到她说自己的牙齿又白又整齐,心中甚是甜蜜,想对她回笑一下,又怕和她这般的眉目传情让别人看到了起疑,终是不好,于是只能低下头去,自己傻笑了。
邓教头走到场中,有礼貌的向忽土行了一礼,他不仅仅是教头,还是球头,蹴鞠队伍分球头、跷球、正挟、头挟、左竿网、右竿网、散立等,高宠的位置就是散立。
忽土到场边捡了一个鞠球丢向邓教头,让他开鞠,两人蹴鞠比赛,应该以“白打”为准,就是不‘射’风empty流眼,纯粹上技巧定输赢。
邓教头看他鞠球丢了过来,一脚将它踢飞到高空处,他全力而蹴,鞠球飞上天空极高,众人一齐仰头去望,邓教头似乎后背有些痒痒,手从后衣领处伸到后背去抓,看也不看那急速坠落的鞠球。
那鞠球已经落到他头顶处,他依然未动,等它将要落地时,邓教头伸出脚去,将脚尖朝天一竖,鞠球在他鞋尖上一砸,又直直弹了起来,他鞋尖面积极小,鞠球急速落下,就偏巧正落此点上,直下又直弹上天,不至于偏了方向飞到别处。
这又弹起来的力道并不太大,升起不高,邓教头曲了手臂接了一下,顺势将鞠球在身上滚了一遍,然后连耍了好几个‘花’样,他身上好似有磁‘性’一般,将那鞠球牢牢吸在身上,一连串极‘花’哨的动作之后,最终将鞠球踩在脚下。
这一番动作一气呵成,十分的漂亮,场下懂蹴鞠者众多,顿时赢得一片喝彩之声,邓教头将手一扬,场外徐王府中蹴鞠队中一人又扔过来一个鞠球,邓教头喝了声:“双肩背月!”跟着又是一个‘花’样繁复的动作,将这套“双肩背月”的蹴鞠技法使了一遍,最后又是将鞠球踩到地上。
他招手一次,场外那人就丢来一个鞠球,他连连使了‘花’样,喝着“转乾坤”、“燕归巢”、“斜‘插’‘花’”、“风摆荷”、“佛顶珠”、“旱地拾鱼”、“金佛推磨”、“拐子流星”等套路的名字,一一将这些‘花’样使了一遍,等他把最后一个“拐子流星”使完,在他的身前已经整整齐齐的排了十个鞠球,十个鞠球一条直线,就如木匠拉了墨线然后小心放在那里一样,一个也没有歪斜。
这一气下来,场下喝彩四起,连宋徽宗也是连连点头叫好,忽土看得眼‘花’缭‘乱’,站在场中挠头,他怎么也想不到,世间还有人将鞠球玩到这种程度,邓教头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走到场下,赵棣哈哈笑道:“邓教头辛苦了,来呀,马上给邓教头看赏。”
站在场上的忽土猛然一跳,跳到了那一排十个蹴鞠之前,他动作夸张,引得众人注意,忽土伸足出去,将脚边的一个鞠球踢出,那鞠球飞越过风empty流眼,落到后面,他脚下不停,头抬也不抬,跟着将第二个鞠球踢飞,又是一记中标而过,这排成一排的鞠球给他不间歇的踢的越过风empty流眼,更难得是他从第二个起就未曾抬起头来望上风empty流眼的位置,这十个鞠球踢罢,场下安静片刻,然后场边的几个‘女’真人喝起彩来,显得很是刺耳。
完颜亮将头一扬,得意的向了赵棣道:“十四皇子,也让他去踢几个试试?”
邓教头技艺一流,‘花’样耍的极‘棒’,可是要‘射’鞠,却是远不如他的,赵棣也知道他的弱项,他转了头向高宠喊了声道:“那罗延……”
一个清脆的‘女’声也同时喊了声:“那罗延……”正是赵多富已经有些急不可待想让高宠出场了,两人同时喊出,赵棣住口不喊,赵多富接着喊道:“你上。”
高宠这才慢吞吞的走到场上,这忽土‘射’鞠准头甚佳,连高宠也有些不自信起来,忽土看他走了过来,去将他身边不远处的一个鞠球踢了过来。
全场又安静了下来,想看这出场的少年能否压得住这番邦来的嚣张之徒,高宠老老实实的去将鞠球接住,放在地上,抬起头来看了看高处的风empty流眼,助跑一步,将那鞠球‘射’向风empty流眼,鞠球在风empty流眼‘洞’沿的木板擦了一下,飞越而过。
这一脚毫无出奇之处,虽然也是‘射’中,可是擦板而过,他又是瞄上半天,比之忽土方才神技,已经落得下乘,场中除了清脆的一个‘女’子喝彩之外,出乎的安静,甚至听得到数声叹息。
完颜亮大声道:“好神技,好准!”他这一声赞叹充满了不屑,谁都能听出他是反语,连赵棣也沉不住气在场下高声道:“那罗延,你今日怎么如此不济!”
那罗延高宠却出奇的平静,他伸出手来观察了自己的衣袖,又抬头望了望天空和墙头的旗帜,他这是在评估风速气流,忽土站在场中,脸上倒也并没有显‘露’出不屑的神‘色’,只是这么看着他。
高宠转了头向他道:“我们‘射’小一些,一人一鞠,六圆如何?”忽土不解的道:“何为八圆?”
高宠没有直接回答他,转头微笑了向场边两名伴当道:“劳驾,给拨个六圆。”
这两名伴当走过去搬了梯子,爬到风empty流眼的木架上,将有‘洞’的木板拆了下来换个新的,板上的风empty流眼‘洞’的直径一下子小了许多。
蹴鞠的风empty流眼孔‘洞’的大小,初时有些随意,后来规定了大小,只是有些时候技艺较差的人总是‘射’之不入,这难免就有些让人扫兴,玩不起来;可是技艺高超之人如果太大,也是无趣,后来蹴鞠制做技艺越来越高,就将这木板做成了可拆的,风empty流眼孔‘洞’的直径也由最大一直到最小做了十二块,号称十二圆。
平时正式比试,默认的都是中号的孔‘洞’,也就是六圆,这数字越大孔‘洞’越小,高宠看安装好了八圆的孔‘洞’,对忽土道:“你先还是我先?”
忽土望了一眼高处道:“你先。”高宠也不客气,认真的将鞠球放好,轻松的‘射’穿过去,忽土跟着也是老老实实的踢过孔‘洞’中,再不敢低头不看。
高宠看他‘射’完,向了场边的伴当又道:“劳驾,再小一些。”那两个人又爬上高处,换了个九圆。
高宠笑了问:“还是我先?”
忽土望了那已经又小了一圈的风empty流眼孔‘洞’,说道:“这次我先。”他认认真真的去放了鞠球,临起脚时又走去过摆‘弄’了一下,终于一脚踢出,还好,鞠球穿‘洞’而过。
高宠已经完全放开,跟着将那鞠球轻松‘射’过,转头向二位早已经准备好的伴当道:“再小一些。”
二人爬了上去,很快的换了十圆孔‘洞’。
忽土看了那十圆的孔‘洞’,呼吸都有些不自然起来,越来越感到压力倍增,偏偏此时又罢手认输不得,而那高宠竟然还是偶‘露’微笑,看上去自信满满。
此时场下竟然全都安静了下来,连那完颜亮也不再大声喊叫,静静的站在一边观看,忽土放好鞠球,本待要踢出,却又停下跑到那风empty流眼下,看了一看,这才回到场中,一脚踢出,那鞠球飞到高处,撞在孔‘洞’沿上,而后弹落地上,它并未飞越而过,终于在这十圆上落败。
人群中竟然有几声叹息可惜之声,这十圆孔‘洞’已经甚小,只比鞠球大了三分而已,平常蹴鞠者除了运气极好时可能穿过,有时蹴上几百次也未必能‘射’穿一次,是以竟然有许多宋人替他惋惜,只差了这一点点。
高宠将鞠球放好,依然是那么规规矩矩的将它‘射’穿过去,可是下面除了赵多富及赵棣的喝彩声稍大以外,并不热烈,因为众人已经习惯了他穿‘射’而过,不再感到惊奇了。
忽土吐了一口气道:“我认输了。”
完颜亮不服了大声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不过侥幸而已。”
高宠也不理他,向两位伴当道:“再小一圆。”两人爬了上去,换了十一圆的孔‘洞’。
这十一圆的孔‘洞’已经只比平日用的正中十二两的标准鞠球大上一圈,抬眼望去,全然会给一种这孔‘洞’难以穿过的错觉来。
忽土虽然已经自行认输,可是高宠依然道:“这次我先。”他站定了抬看望了那风empty流眼片刻,这才一脚踢出,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抬头望去,视线随着那鞠球擦边越过孔‘洞’中。
高宠看着那鞠球‘射’中,叫了声:“侥幸侥幸。”他倒不是嘲笑,而是真的运气逆天,平时十一圆的孔‘洞’,他‘射’上十次也不过中上一两次,这次一蹶而就,着实是运气太好。
忽土自知难‘射’中,想要再次认输,完颜亮在场下高叫了道:“忽土,你也试上一试。”
忽土无奈,只得自己去捡了鞠球,踢了一脚,鞠球重重撞在板上弹落在地,忽土只得无奈摇了摇头,叹息了道:“我‘射’不过。”
场下赵多富忽然高喊了道:“那罗延,再小一圆。”她看情郎大出风头,心中得意,就更是加大难度,要他将这十二圆‘射’到最小了。
她全然不知,这十二圆是和那鞠球大小完全一样,也就是除非拿了去用力塞过,要想‘射’穿而过是根本不可能的,十二圆仅仅是个摆设,谁也不会安装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