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正微微一愣,然后叹息道:“我早知你一定会猜到其实是侯爷找你,可是却没想到你猜到的这么早。”
梁翠容冷冷的道:“他要见我,直接见我就是了,又何必用的着指使你拿老主人来骗我?你们到底有何目的?”
薛正刚要回答,窗外有人道:“没什么目的,只是想请银娘过来看看我新买的宅院。”说话声中,房门被人推开,赵子平迈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怎么说都是安命侯,梁翠容随意的向他施了一礼道:“见过侯爷。”
赵子平嗯了一声,坐在上首的椅子上,端了桌面上一杯茶饮了一口道:“都说你聪慧过人,多有智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我只是想不明白,你如何猜的到不是王爷找你,而是我。”
梁翠容抬头看看屋顶和四周,然后才道:“侯爷买的这宅子应该至少上千贯吧,果然是大手笔、大气派。”赵子平淡淡的道:“一千一百贯。”
梁翠容回头看了看他道:“一千余贯,这地方不过是侯爷临时随便住住的地方,便要花上这许多银钱,景王爷生性简朴,他若来陕西便多住在彤云居,这里可以买的到彤云居十处,他可不像侯爷这般会花钱的。”
赵子平点点头道:“是有些道理,不过也许景王想买下以后送给别人呢?”
梁翠容走到屋角的一个木格边,那木格上陈放了几个羊脂花瓶和酒杯酒器,用来做装饰所用,她拿起一个碧绿色的玉杯道:“景王爷爱酒,也喜欢酒杯酒具,他若是看到自己房中放着这样几个杯子,必定将这些杯子早就摔了,便算是这宅子是要送给别人,也会把这些杯子先清理掉。”
赵子平一愣道:“为什么?这些酒杯不好么?”
梁翠容笑了道:“不是不好,只是全是些假货,不仅这只翡翠杯,这只犀角杯更假的不能再假,若是别人看到景王爷房中摆放着这些假货,还不让人笑死他,你不喜欢酒具,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了。”
赵子平道:“那若是王爷刚刚来到,尚没有注意到这些酒杯呢?”梁翠容道:“王爷生平最爱的就是这个,他若是到了这屋中,便会马上过来看看这些酒杯,怎么会不注意呢?在这陕西地界,还有别人能指使命令的到薛正来骗我吗?只有侯爷。”
赵子平放下茶杯道:“果然聪明,怪不得王爷这么器重你,我这次请你来,是因为我有一个计划想和你商量。”
梁翠容哦了一声道:“什么计划?”
赵子平道:“我当时率人伏击辽国使团,本来已经成功了,只是忽然不知从那里冒出来几百黑衣人救走了使团的人,我看这些辽国使团的人让这些人驱赶入宋境,就追了上去,二次交手,杀了他们二十多人,只是没抢到那封信,所以我们以后便处处被动,对赵子偁束手无策。”
梁翠容笑道:“怎么这事没听侯爷说起过呢?”
赵子平知她其实早已经知道此事,只不过嘲笑一下,也不在意继续道:“本来这么容易的事让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给破坏掉,我当然不甘心,我当日便派了两名得力的手下前去跟踪,这么多人想要什么线索都不留下,绝不可能,我这两名手下一直跟到辽境,看着他们换了辽**服,进了辽国的云内州,我这两名手下就进入了云内州继续追查。”
梁翠容道:“原来这些人是保护辽国使团入境的。”
赵子平道:“本来听了手下报来,也以为是这样的,那两名手下却打听到另外一个消息。”
梁翠容道:“什么消息?”赵子平道:“云内州辽军守将刘成川、刘行虎父子手握万余精兵,辽南京道受金兵围困多日,耶律大石急调刘家父子率军救援,两人却多方借口不肯出兵,最后不得已才出了两千老弱残兵前去,像这样不听调令的将军,耶律大石怎么可能将保护辽国使团这么秘密之事交于刘家父子呢?”
梁翠容道:“云内州地处边关,西夏和我大宋现在也和辽国交战,也许刘家父子认为边关同样重要,耶律大石体谅之下,辽国又无人可用所以才让他们派人保护呢?”
赵子平摇了摇头,道:“我感觉其中必有缘故,便让这两人用心追查,这两人花了重金买通了刘行虎最宠爱的一个勾栏院行首,百般困难之后我才得到这个消息,原来这刘家父子不知从何得来辽国使团的秘密,预想着若使团成功,便想要强抢秀王助辽的这些兵器。”
梁翠容奇道:“他们不是也是辽国人吗?为何要抢自己的东西?”
赵子平道:“他们虽是辽国将领,可是如今辽国一片混乱,他们有兵马,再若有这些武器铠甲箭羽,说不得可以乱世而起,便算不能成旷世之业,至少也可成一方诸侯,到时无论辽胜还是金胜,都少不得轻视他们。如今北方战事吃紧,这些兵器耶律大石绝不会给他们一刀一枪之用的,既然不给,那就只能抢了。”
梁翠容叹道:“他们好大的野心,只是你的计划又是什么?”
赵子平道:“秀王的这些东西要入辽,必经过云内州,刘家父子想要打这些东西的主意,必在云内州动手,只是若是史斌大军也入辽,耶律大石若再派兵接应,他们纵是忽然发难,想来也是胜算不大,更别说他要留下重兵把守边关,以防西夏得此信息前来抢关,能调用的人手必定有限,所以也是困难重重。”
梁翠容嗯了一声,道:“我得到消息,史斌大军是铁定会入辽,那批东西现在已在会盟山张宗鄂的山寨中,到时他也会派重兵押运这些武器铠甲到辽境,三军合力,刘家父子只怕真不敢轻举妄动。”
赵子平站了起来在桌面一拍道:“果然赵子偁不敢相信史斌,不会直接把这些东西交给他,本来我还担心史斌大军要入辽,必先通过我大宋永兴军把守的龙谷关,只怕永兴军不会顺利让他入辽,如今两伙巨盗合在一起,永兴军拦着强盗离境,即没个道理,也没实力阻止。”
梁翠容道:“你还没有说你的计划呢。”
赵子平笑道:“你别着急,听我慢慢道来,我们手中即没有官军可以调动,陕西也没有强盗贼人供我们使唤,所以我们只能想办法逼秀王将这些东西留下,若是他强要送给耶律大石,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秀王就是把这些东西送给我们,我们也没有这么多人明目张胆的运送到我们自己的地方,既然这样,我就想着为什么不能和云内州的刘家父子合作呢?双方各取所需,这些东西如此之多,何不二一添作五,两家平分呢?”
梁翠容动容道:“你去找他们了?你有什么实力要人家和你合作?”
赵子平哈哈一笑道:“不错,我昨日便去找他们了,我和他们订下了这上计划,等到了辽国人回转之时,刘行虎到时会借口护送,亲自带兵一直送到某一处地方,我们的人在那里设伏,双方夹击,里应外合一口气吃了史斌大军和耶律大石派来接应的人,此计可成。”
梁翠容呆呆看了赵子平,赵子平哈哈大笑道:“此计若成,我们若是以后举事,刘家就是强援,我们可谓一举两得,这计划我连日来想了又想,推想其中细节,力求能做得天衣无缝,如今本来毫无机会之事,竟然让我想到如此妙计,想来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他看着梁翠容吃惊的表情,得意之极。
梁翠容半天不说话,似乎在想他的话,赵子平道:“我告诉你,便是想听听你有什么高见,或者看看我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梁翠容叹了口气道:“蠢才!真是蠢才!”
赵子平一听,本来他想让梁翠容说些服气的话,如今让她忽然这么一骂,不由呆了一呆道:“我……我如何蠢了?”
梁翠容道:“其一,你便凭我们这百十来个人去伏击史斌的七千大军么?纵然是你事先占据有利地形,又有内应,你当史斌的手下都是死人了么?其二,纵然是如你所愿,大胜而归,刘家父子反目毁约,反将我们吃掉,无端为别人做了嫁衣,反将自己送入虎口,这些你有没有想过?”
赵子平嘿嘿一笑道:“我当然想到了这些,我已经派人通知金蛇带着他的人马准备入辽,如今辽国一片混乱,他从宋境长途奔袭而来,云内州和辽大同府交界之处有个黄风山,我们会在那里动手。他可是会带着上万人过来,刘家想要吃掉我们,简直痴人说梦,若不是在辽国境内,我甚至想着要吃掉他们。”
梁翠容道:“你居然将金蛇带了上万人入辽,王爷知道吗?”
赵子平笑道:“我将此大事办成,王爷自然高兴,他现在知不知道有什么打紧的。”
梁翠容叹了口气道:“你胆子现在越来越大了,我以前当真是小看你了,若是按你的这个计划,以前我们要想办法阻止秀王,此时却要盼望着他早些将这些东西送走了。”
赵子平得意的道:“不错,现在万事俱备,只欠几日后史斌他们入辽了,不过,我现在还有一件小事要完成,这计划才能万无一失的进行下去。”
梁翠容看了看手中一直握着的翡翠杯,咬了牙低声道:“你要完成的这件小事就是除掉我,你将这个计划告诉我,便是早已把我当成个死人了。”
赵子平猛然回头,双目露出凶狠之光,低声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