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娟掏出兜里所有的钱，数来数去统共就四十多块钱。
她着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最后一把抓住了林悦儿的肩膀，急切的问：“小妹妹，我身上带的不够，你在我这里等等行不？我回家筹钱去。”
再次的人参，也要一百多，这是她在大伯那里听到的。
生怕林悦儿不愿意，她抓出抽屉里的几颗糖：“这糖是省城买来，送给你们吃。”
林悦儿：“……”
大姐，大可不必。你在这里上班的，我还怕你跑了不成？
“阿姨，你要是急用，就先拿去。不够的钱，我下次来拿吧。”林悦儿大方的说。
跟您搞好关系，我一点坏处都没有。最好你能先把手里的四十块软妹纸先给我……
林悦儿悄悄咽了口唾沫。炙热的眼神，仿佛能把那几张软妹纸给燃烧！
有点没志气。实在是家徒四壁，再多的钱都不够啊。
王娟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丫头这么信任自己。
这还有啥说的？
她直接把钱包里的钱全部拿出来，塞进林悦儿的手里：“阿姨这里就这些钱，你先拿着。剩下的钱，我明天带来。”
林悦儿摁不住嘴角的笑意，伸手接过。
连假意推脱都直接免了。
留下鱼腥草毫委托王娟帮忙，牵着软萌萌的小弟弟的手，林悦儿往街上走去。
八十年代初的小镇，比较萧条。林悦儿边走边看，边看边嫌弃，边嫌弃边想商机。
小弟弟可是第一次来街上，看什么都新奇的很。两只大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四周，被姐姐牵住的小手，不由自主的越捏越紧。
一阵香味传来，林晓虎肚子咕噜噜叫了几声。
林悦儿低头看向他，小家伙忍不住红了脸，垂下头：“姐，我不饿。”
他不知道姐姐刚才拿手上的钱是多是少，却习惯了家里一直缺钱少粮，不能让姐姐为难。
小男孩瘦削的身影，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细细的脖子，感觉快撑不住他的头。
林悦儿眼圈微红：这姐姐，太不够格了！
“姐带你吃面去。”她弯腰抱起弟弟：“但是不能吃太多哦。”
吃太多了，怕小家伙的肠胃一下子不能适应，撑坏了。
林晓虎却懂事的点头：“姐，我喝点汤就行。”
姐姐力气大，吃的多，我要把面条让给姐吃。
咋这么懂事呢？林悦儿稀罕的不得了，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发。
林晓虎害羞的耳根都红了，趴在姐姐肩膀上进了国营的饭店。
“服务员，来一碗面，两个荷包蛋。”看了下小黑板上写的所谓菜单，林悦儿又点了个炒青菜。
服务员看了看林悦儿姐弟俩破烂的穿着，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先给钱。”
林悦儿递过去五块钱。没办法，这是她身上最小的钱了，不是五块就是十块。
服务员瞬间变热情的眼神，让她有了自己是土豪的错觉。
“要不要再来点别的？”服务员积极道：“我们这里糖醋排骨也很好吃的。”
林悦儿看了看黑板上统共没几个品种的菜单：“有粥吗？”
粥？几分钱的生意。服务员的眼神很快冷淡了下去：“想喝粥自己回家做去。我们这里的菜都是一般人做不来的。”
上面领导不知道抽啥神经，开会说以后他们的工资跟店里的营业额挂钩，害得她丢人现眼。
想他们国营饭店上班的人，一直都是别人吹捧溜须拍马的。
每天来店里吃饭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在镇上单位里上班做领导的。
日子悠闲的很，坐在店里头抬的老高，翘起二郎腿，抖发抖发，吃吃瓜子花生，唠唠嗑，一天就过去了。
像现在这样主动跟臭乞丐似的人说话，换在从前是根本不可能的。
服务员后悔自己刚才的主动，忍不住想看林悦儿难堪：“最低消费五块。”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既然营业额跟她的工资挂钩，那她设定个最低消费总可以吧？这样营业额不就上来了？
反正对方手里有五块，把她全部花完就可以了。
服务员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沾沾自喜。
林悦儿再次看了下黑板：呵呵，五块钱，可以买十碗面条十个鸡蛋。
这年月大家都捂紧口袋过日子，谁会没事干买那么多吃的？
看了看明显刁难人的服务员，林悦儿收回手里递出去的钱，转身往边上的小门走去。
“哎哎哎，你咋乱闯呢？那可是我们经理办公室。”服务员在柜台里着急的喊道。
林悦儿脚步停住。
服务员松了口气，嗤笑道：“没钱就不要来这里消费。我们这可是国营饭店。”
却见林悦儿转身抱起边上一直站着的弟弟，再次往老方向走去，一脚踢开那扇办公室的门。
不高兴了，手里又抱着人，没心情，也没多余的手敲门。
办公室里两个男人正趴在办公桌上不知道在看什么，听见响动，转过头来。
“有事？”其中一个三十多岁，长相清秀的男人，皱眉看着林悦儿。
第一次被人这么没礼貌的踢门进来，他很想发火。可是对面那人在，他不得不压住自己的脾气。
“我想问问，在您这饭店里吃饭，有保低消费的？”林悦儿开口问道，看着那三十多的男人。
虽然很想有骨气的换个地方吃饭，可是弟弟已经饿了，而且小镇上估计也没有别的饭店了。
“保低消费？谁跟你说的？”那男人不悦的挥挥手：“小姑娘不懂不要乱说。赶紧回家去。”
正在商量重要事情呢，这破丫头捣什么乱。
他小心的看了眼对面一脸肃穆的小伙子，生怕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那就好。”林悦儿也不生气。反正自己现在这一付穿着破烂衣服，面黄肌瘦的样子，到哪里都讨人嫌的。
“您是领导对吧？我想买一碗面条吃，外面的服务员说必须要满五块才行。我还在想，我吃不了那么多，找您帮我一起分摊掉呢。”林悦儿也不怕害臊，反正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她这是在寻求解决的办法。告状就免了，为了五块钱告状，太丢面子了。
屋里年轻的小伙子，嘴角忍不住勾起。他第一次见人这么理直气壮的提无赖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