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乔来到门卫室。
刘大爷正在看报纸，听到动静，伸手拿下鼻梁上的老花镜看过来，见是南乔，上下打量了几眼后，放下报纸，笑呵呵地说：
“这是过来找我这个老头子聊天的？”
南乔原本今日心情不佳，猛然被他这么一说，怔了一下后“噗嗤”笑出声来：
“刘大爷想聊什么？”
大爷端起茶杯咕噜咕噜饮了好几口后，咂吧两下嘴巴，回味了片刻才道：
“这茶还是几个月前江司令闲赋那会儿带过来的，一直没舍得喝，今天泡了一杯，味道果然还是记忆里那般香醇。”
南乔瞅了眼旁边罐头上的“碧螺春”三字，眼睫动了动，笑说：
“你喜欢的话，我明天再给你带一盒过来便是。”
刘大爷赶忙摆手：“不用不用，好茶要是喝多了，以后家里的土茶叶就会喝不惯。”他手指报纸上一行小字朗声念道，“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小南同志啊，想想人家勾践，你这点委屈算什么。”
南乔莞尔，点头道：“大爷教训的事。”
虽没被他这个“卧薪尝胆”的故事励志到，但心情明显愉悦不少，微笑道：“我打个电话。”
“打吧，帮我看一下，正好我去打壶热水。”
“好呢。”
刘大爷交待一声，拎着水壶步伐矫健地往热水房走。
南乔也没避着他，掏出一张纸条，按着上面的号码拨了出去。
铃声快要响完时，电话那端才堪堪接起，语气很是暴躁：
“谁啊！”
南乔被他声音震得下意识捂了捂耳朵，无语了半瞬，说：“罗导，是我，南乔。”
“噢，是小南啊！”罗维立马态度大变，热切地说，“什么风让你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啦？”
南乔言简意赅：“罗导，想请你帮忙打听件事。”
电话那头，罗维似乎在抽烟，被呛着了，狠狠咳嗽了几声。
隔了会儿才一字一顿道：“咱先说好啊，事情可以帮你打听。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当我下部电影的女主角。”
似乎是怕南乔拒绝，他立马又补了句：
“剧本你放心，绝对没问题，飞鹤颁奖典礼上我不是欠你一个最佳女主角嘛，这次就当是我还你的。”
南乔也不清楚他为何对自己如此高看，她前世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十八线糊咖而已。
见她犹豫，电话里，罗维被烟熏得有些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
“得，你说吧，要我打听什么？”
南乔握紧话筒，压低声音说：“我们文工团有个节目原本是要上央.视春晚的，突然收到通知说节目取消。这不，想请你帮忙问问，取消的原因是什么。”
“就这？”罗维明显一怔，“什么节目？”
“《红火万家》。”
“行，你十五分钟后打过来。”
……
罗维在圈内的人脉自不必说，这点事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想着他刚才在电话里说的剧本一事，还有上次颁奖典礼提的冲击戛纳电影节，南乔那颗沉寂了一年的心有点蠢蠢欲动。
作为演员，谁不想拍一部口碑载道的作品？
只是……
“笃——”
墙壁挂钟敲响，打断了南乔的思绪，她抬眸看了看时间，收敛思绪拿起话筒重新拨了过去。
这次，只响了一声，对方便接了。
罗维叼着烟，语气有点沉：
“问过了，上面领导说歌词不太合适。你也知道眼下部队正大幅缩员，全国人民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在这个档口，要是春晚敲锣打鼓地唱什么今天是个好日子，你自己说说，能合适吗？”
原来如此。
南乔谢过罗维，在挂断电话前，最终忍不住问了句：
“你说的那个剧本叫什么？”
罗维敏锐地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赶忙掐灭烟蒂，兴奋地说：
“《玉娇龙》看过没？”
闻言，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电影里一手持长剑的绝色佳人纵身一跃，跳下山崖的镜头。
记忆里，这部电影并没有这么早拍摄，而且确实斩获多项奖项，也是华语电影历史上第一部荣获奥斯卡金像奖的影片。
南乔压下内心的激动，不答反问：“片名定了吗，叫什么？”
罗维疑惑道：“不就叫《玉娇龙》吗？怎么，你有别的想法？”
南乔干咳了下，提示道：“男主不是叫罗小虎，女主叫玉娇龙吗？又有虎又有龙……”
虎？
龙？
罗维一拍大腿，狂喜道：“降龙伏虎！！！”
南乔：“……”
……
这两日，关于南乔的各种谣言并没有停止，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徐晚青跟南乔说，暗暗跟了林曼曼和于晓红好几天，并没有发现异常。
李菁依旧没来排练。
已是隆冬，没生炭火的宿舍里冷得有些刺骨。
李菁裹着棉袄，双手抱着盛满热水的杯子取暖。
书桌上摊着一张信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南乔的名字，每一个名字都划了把大大的红叉。
信纸破损多处，下笔时力道之大，恨意之深，可见一斑。
忽然，房门“吱呀”被打开。
咚——
咚——
咚——
皮靴踏在地面的脚步声故意放得很重，仿佛踏着难以压制的怒波，一步步朝身后走来。
“谁？”
李菁神色一变，放下茶杯，猛地从凳子上转身。
在看清来人的刹那，蓦然瞪大眼睛，腾地站起，哆哆嗦嗦地喊：
“你你你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