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门口,对面而站的两个婢女对视一眼,视线下落,不约而同地露出迷惑的表情。
......姑娘这是在干什么呢?
只见深色的门板后方,蹲着一只漂亮的小蘑菇,素白纤细的手指扒着门框,悄悄摸摸地露出小半个脑袋,乌溜溜的眼睛机灵地朝着厅内望去。
旁边地上还蹲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咪,如出一辙的姿势,一人一猫不时低头耳语一番,像模像样的,好像真能听懂对方的话似的。
观察了一会儿,见毕敏没再露出那副表情,菱宝便和大王走了。
有婢女想要跟着她们,被菱宝拒绝了。
婢女为难道:可是......
菱宝说:没关系,我已经认得路啦,不会迷路的。
她记性很好,现在已经把长公主府的路都认下来了。
这......要不姑娘你还是让我跟着吧,您有个需要也可以吩咐我去做啊。
现在全府上下哪个不知道,长公主把姑娘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疼着宠着,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们这条小命还要不要了?
别说长公主了,三位主子爷但凡出去再回来,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菱宝呢?
大爷多矜贵多爱干净一个人啊,可是亲手给玩过泥巴的姑娘洗手呢!
躲在屋檐上听到婢女们交换小道消息的大王当时就摇了摇头,大惊小怪,洗手算什么,大哥还给菱宝洗过脚呢!
菱宝还是摇头,苦恼地想,长公主府什么都好,就是人太多了,老有人想跟着她。
可她不自在啊,想和大王说悄悄话都只能在脑子里说!
大王,我们快走!
婢女下意识迈步,菱宝扭头叫停:不许跟来!
菱宝去药园看了眼,药圃光秃秃的,连颗小苗都没有,但菱宝还是很欢喜,给自己的小药圃浇了浇水,施了施肥。
完事之后,有些百无聊赖地坐在藤椅上晃了晃脚丫子。
程锦见她蔫嗒嗒的,想了想说:大哥二哥去打马球了,菱宝,你想去玩吗?
菱宝想了想,点点头同意了。
小孩子嘛,再怎么乖巧懂事都还是喜欢玩的,顿时又活泼起来,还兴冲冲地说:那我们把无恙哥哥也叫上吧!还有小妹他们!
自从来了京城,小妹他们好像都没有怎么出去玩过。
兄妹俩去和江宝蕙请示,江宝蕙自然无有不应。
毕敏在旁边听着,笑着问道:又菱喜欢打马球吗?
菱宝实话实说:没打过,所以不知道喜不喜欢。
那今天可以试试了。毕敏意味深长地说,还是挺有意思的。
菱宝觉得她应该不是很喜欢,比起马,她更喜欢骑牛,慢悠悠的,多舒服呀。
毕敏忽然哎呀一声,两只手一只亲热地握住菱宝的手,一只抓住江宝蕙的手,想起什么似的说:正巧有空,不然咱们也去?你病这些年,也好久没活动了。
她笑吟吟地看向菱宝:又菱不知道吧,你娘可是打马球的一把好手呢。
菱宝好奇地望向江宝蕙。
江宝蕙有些羞赧: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而且她有自知之明,贵女们顾忌着她的身份,都不敢放开了打的。
也就楚王妃还活着的时候,她俩能打个酣畅淋漓了。
你还谦虚上了。毕敏调侃道,怎么样,去不去?
菱宝挣开毕敏涂着红色蔻丹的手,挽着江宝蕙的手臂撒娇道:娘亲也去,我和三哥哥想让你去的呀。
江宝蕙病了这么些年,虽说心里的疙瘩解开了,但旧年沉疴不是一时半刻能治疗好的。
总闷在府里,看到的就是这一亩三分地,对病情其实并没有好处,不如多出去看看风景,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菱宝给程锦使了个眼色,三哥哥,你倒是说句话呀!
程锦想了想,直接上前抓住江宝蕙的手,说道:娘,去吧。
这下江宝蕙是彻底松动了,畅快道:好,去!
马车行驶过一段路之后,菱宝开口说:娘亲,去把爹爹也叫上,好不好?
江宝蕙一顿,对上自家宝贝女儿忽闪的大眼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呀你。
被叫来的程仲谦用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国公府。
菱宝招手:爹爹,来这里!
江宝蕙把让他自备马车的话咽了下去,万一俩孩子也跟着他去另一辆马车怎么办?
算了,先忍忍吧。
程仲谦满怀激动地走上来,目光幽深,却很克制地在江宝蕙不远处坐下:宝蕙。
江宝蕙给菱宝整了整领子。
娘亲,爹爹在叫你。
江宝蕙:......嗯,听见了。
父女俩一阵挤眉弄眼,好像在交流什么只有彼此知道的秘密似的。
路过楚王府时,又把谢无恙给叫上了,好在马车宽敞得很,再来几个人也坐得下。
只不过三个小孩自发围在一块说说笑笑,倒把江宝蕙和程仲谦给隔绝在外了。
江宝蕙不是感觉不到程仲谦的眼神。
说起来,这眼神可太熟悉了,婚前婚后,不知看了多久呢。
片刻后,她忍无可忍,低怨道:别盯着我了!
真要把她盯穿不成?
程仲谦委屈极了,小声地说:我忍不住。
见不到人时思念疯长,见到人了还得忍着,那也太憋屈了吧!
江宝蕙的脸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红的很,咬牙道:总之不许再看我!
程仲谦:哦。
我偷偷看,不让你发现。
一路到了马球场,程仲谦先下来,然后抬手要扶着江宝蕙下来,还细心地抓着她的裙摆,免得被踩到绊倒。
这一幕落在后面刚从马车上下来的毕敏眼中,目光幽深。
她没有动弹,就那么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
半晌,她低低地笑了一声,还真是好命啊。
都和离这么久了,但是只要再一见面,丈夫还是满心满眼都是她。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她侧首问。
红丹颔首:准备好了。奴婢会找准机会抹到程姑娘所骑之马身上的。
毕敏满意地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