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乐的放弃,是源自于无奈,害死陆浩的真凶是他爸爸,然而,作为同根的陆浒泽,怎么也不可能是故意的。所以周乐的仇恨,再也没有了地方可以发泄,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再放进心里。
我们叫来了服务员要再点杯酒,然后转过头来,就看到乐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我们后面的位置上。撑着头,用那种怨恨的眼光盯着我们看,他面前摆了满满一桌的啤酒,看样子是刚来不久,准备喝到不醉不归的。
乐天拿着酒瓶就走了过来,看起来有些生气直接坐在了我们空出的那个位置上,“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当然。”周乐耸耸肩,说。
乐天让服务员把他所有的酒水搬了过来:“我们一起喝两杯?”
“OK。”
正愁着忧伤找不到地方发泄的周乐,似乎忘了之前U盘的事情,或者她知道,乐天不过是陆涵公司的一个员工而已。这件事跟乐天本质上是没有关系的,她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没必要为难下面的人。
乐天再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失业了。”
“恭喜你。”周乐说。
“呵呵。”乐天浅笑着转过头来看着我,“小乔,你还真是演得一出好戏啊!我回头其实想了很久,那个文件植入我电脑的时间,可不就是你和林倩来我家里上网的那天吗?”
上次的事情我对乐天是有些愧疚的,他就那么替陆浒龙给背了黑锅,但是回头再想,乐天住在我们旁边,应该不会只是巧合的。并且事情发展到现在,很多该对周乐隐瞒的事情,我还不得不继续隐瞒下去。
于是,我装着委屈的样子,说:“乐天,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吧,那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把数据弄你电脑上来的了?”
“那不然呢?”
“乐天,我觉得你讲话还是要有证据的,这种事情可不要乱说。再说了,你看乐姐今天晚上这样子,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不是?谁不知道你是帮陆涵做事的,谁能说得清楚,你住在我们旁边到底是什么目的?只不过,你的目的还没有实现的时候,就被人给拆穿了吧?”我当仁不让的反咬了乐天一口,继续说:“行了乐天,反正你也辞职了不是,我们再追究这些无谓的事情,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失业了,呵呵。”乐天似乎并不清醒,好像在来这儿以前,就已经喝了不少似的,喃喃的说:“你们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才在陆总的公司站稳脚跟吗?你们知道在上海找个工作有多难吗?这么多年的付出说没就没了,你们让我以后怎么办?”
周乐始终在旁边听着,没有吭声。
但我不可能让乐天把事情顺利的转移到我身上,依然带着讽刺的味道,说:“那你不想想,如果你帮陆涵做的事情成功了,你是不是就会翻得如鱼得水?走捷径可不就是这样。”
“宋小乔!”乐天抬起头,哀怨的看着我。
“好了,大男人家家的,至于吗?”周乐不是很喜欢男人这个样子,有些烦躁的挥挥手,说:“不就是个工作嘛。”
“不至于?我混了五年才混到现在的年薪,借钱买了房子,每月房贷要接近1万了。现在忽然失业,你让我怎么还房贷,你让我怎么还借的那些钱?”
“你现在这房子,是刚买的?”我问。
“嗯,就去年年底才买。”
“是陆涵建议你买的?”
“是,也是陆总帮我找的公司再贷了点款,凑够了首付。现在我除了每月的按揭,还欠着10万块钱小额贷款公司的钱,每个月利息还要接近2000。”乐天如实说。
我没有再继续问乐天其他,我从他彼时的悲伤来猜测,陆涵应该还没有来得及要他做什么。而他当初每天坚持的晨跑,或者真的是没有带着任何目的的。因为,他的眼神,还是透彻的。
那瞬间我忽然觉得有些心酸,感受到了一个和我一样的底层人,生活在上海这种大城市的不易。渴望有个定居的场所,倾其所有安了个家后,工作上不敢有半点的松懈,像乐天这样出了一点点变故,生活就会变得举步维艰。
我忽然很庆幸自己遇到了陆浒龙,如果不是他,哪怕我就是想方设法的上了大学,想方设法的留在了大城市,像乐天那样在他家人看来已经很有出息了,却依然会生活得如此艰辛和狼狈。
我用哀求的眼光看着周乐,说:“姐,你认识的人多,能帮乐天再找个工作吗?上次的事情,或者真的不能怪他的。”
“只要你不再干那种勾当,你说你的特长是什么,我看我们公司有没有适合你的位置。”
周乐的话让我感动,她真的没有相信乐天,而是选择相信了我。她会觉得是因为陆浒泽的公司倒了,而接手的人会是陆浒龙,再加上上次的事情,陆涵才选择把他给开除的。
周乐越是这么信任我,我就越是鄙视自己,把她对我的真心如此的利用。我想,等有一天陆浒龙做完了所有的事情,我一定要把所知道的一切和周乐说清楚,哪怕她到时候选择不原谅我。
乐天听到周乐说这话,眼睛顿时一亮,也顾不上周乐那天在他家里是什么态度,也顾不上我把脏水泼在了他身上。直接端起酒杯,问:“你是说真的?”
“当然,我现在做的是潮牌,受众群主要是80后喜欢时尚的这一代,现在品牌正在推广期。”
“我是做IT的,软件类所有的东西我都会。”乐天没放过这机会,开始向周乐推销起了自己。
抛开陆涵的关系,两人谈得还算愉快,毕竟乐天的工作能力摆在哪里。他恰好电脑方面是他的长项,恰好周乐的公司就需要这方面的人,虽然不是专业对口做IT方面,但乐天也表示愿意接受。
谈好薪资,跟以前和陆涵公司差不多。
周乐和乐天握手言和,我在旁边适时举杯:“那么乐天,关于以前的事情,我们能就不提了吗?”
在现实的面前,谁都可能要低头,乐天明明心里万分的委屈,可为了下个月的房贷能按时的交上,他还是点了点头。
冰释前嫌的放下矛盾,和乐天单纯的聊天其实蛮有意思的,他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又和我们一样喜欢玩传奇。聊着聊着,周乐竟然提议说,我们去公司里厮杀一把,顺便让乐天看看公司把合约给签下来。
大半夜的说走就走。
那时候酒驾还没有被立法,周乐喝过一杯鸡尾酒几瓶啤酒,依然带着我们闯过上海的红绿灯。然后到她公司的时候,乐天瞬间就来了精神,说才是年轻人的公司嘛。
那天晚上,我们三人在传奇里一起厮杀的场景,我到现在仍然记忆犹新。感觉一点点丢失了的自己,在那天晚上就像是彻底被找了回来,玩到快要天亮大家都累了的时候,林倩就直接让乐天在隔壁办公室先睡。
睡醒了起来再安排工作上的事。
就这么的,乐天就算是正式入职了周乐的公司。
我回到宿舍里,林倩听说我昨天晚上去周乐公司打传奇,尤其是听说还有乐天,林倩就更不得了了。迷瞪瞪的骂着我没良心,这种事情竟然不喊他。
我说你不是上班呢嘛。
说起上班,林倩忽然来了精神,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说:“我昨天又忍不住上了个帅哥的台,长得特别像一个人,你猜像谁?”
“谁啊?”
“袁放!不过,就是背影像而已,正面可比袁放帅多了,当时我隔着门帘往外一看,没等他多说话就直接跟他走了。”林倩哈哈乐着说:“果然我还就是个颜控!”
林倩说完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在东方明珠塔看到的那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