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循着月色,小心翼翼地拾阶而下,这里是如此静谧,以至于能够听见的只有虫鸟的鸣叫,和鞋履踏在石板上脆响。
与亚历山大的泛希腊化时代大相径庭的是:此时的人类世界已经被宗教控制。
教宗与王国之间因为世俗权利争斗不休。
在这块大陆之上,一神论已经将众神时代挤在身后,并且视为异端。
而被视为异教徒的风险之大,是要达到被捆到火刑柱上烧死的底部。
所以应该对应该存在的耶路撒冷之王谨言慎行。
“一定遵照我的暗示行事!”托勒密叮嘱道。
小队沿着弯曲的石头甬道前行,穿过呈弧形的、优美的空中拱廊,四处可见各种大小,形状不一的十字架标志。
“如果当年耶稣基督真的头戴荆棘冠冕,身背着沉重的巨大十字架,在被鞭打得血淋淋之后赤脚穿过这条长路的,可想而知,他心中的平静已经表现出了些许神性的色彩。”托勒密暗自佩服到。
“当年罗马帝国派驻犹太行省总督彼拉多听取了法利塞人的说辞,判处他死刑,基督奔赴的是一条死路。但我,今日逆路而行,我将其理解为由死地奔向生路。”他暗想。
在东方的古老国度,这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
一连串的叫嚷之声从他们的身后传来,火把了光亮刺破了夜空。
托勒密无需用双眼仔细观察,便知道定是守卫圣城的基督教士兵发现了这几位奇怪的闯入者。
很快铠甲的撞击之声连成了一片混响,至少有上百人执火把,手提重剑将几人团团包围。
他们几乎全部穿着的白色半身袍遮盖住了上身的铠甲,胸前巨大的红色十字,和沉重的十字柄铁剑说明了他们的身份--大名鼎鼎的圣殿骑士!
为首一人的身材高大健硕,棕色头发,脸腮密布着棕色的胡须。
剑柄装饰了一颗闪亮的红色宝石。
他上前一步,做出警戒的架势,嘴里叽里哇啦地一阵叫嚷。
托勒密心中的陡然一惊!
他很清楚为首的骑士是在质问他们的身份,尽管尖利的长矛和锋利的长剑已经将他们的颈部封锁,但他仍然纳闷这些人是如何进入到神圣之城的腹地的。
可托勒密却听不懂他们的语言。
这在十数年的战斗生涯之中还是第一次。
他们说得是古英语、罗马语或是希伯来语,但在亚当语的背景之下,托勒密是可以能够理解不同的语言的。
“这是始料未及的”他的心中不免一阵空虚:“看来我们已经出了亚当语体系之下的时空了。”
托勒密无奈地望了望身边的同伴,看来真只能够依靠运气来求得生存,达成目标了。
他试探性地向前迈出半步,距离他咽喉部位的长剑尖峰向后退出了半步的空间。
托勒密明白了,这些孔武有力的圣殿骑士本来可以立即将他们剁成肉酱(是指如果他们是一般武力水平的寻常人的话)。却有所忌惮并未贸然动手。
原因便是,这几人的衣着装束既不像西方世界前来的教会骑士,却也并非他们的宗教死敌的打扮。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大军虽然同样以埃及为大本营,同样使用精锐马木留克作战。
但是千年的时光之砂的磨砺足以令沧海变成桑田。
托勒密等人古埃及和希腊风格交融的衣着,显然令让他们大感困惑。
“我们要见你们王!”瓦西里大大咧咧地叫嚷到:“快让他出来见我,我保管他会用你们最好的酒来款待我们这些贵宾。”
瓦西里所处的时代,基督教会虽然已经分裂为数个派别,且俄国独立于西欧大陆,独树一帜,与罗马教廷格格不入,形如水火,但毕竟是“出自一脉”,信仰一个上帝是无法改变的。
所以他面对圣殿骑士确实比信仰神道教的本多忠胜以及并无宗教束缚的托勒密与张仪更有发言权。
话虽如此,但瓦西里毕竟仍在亚当语系之中,别说是他,就算是张仪祭出他纵横捭阖的三寸不烂之舌也毫无意义。
掌握神器,拥有弑神之力的托勒密当然不担心自己的生死,但语言的隔阂使其信心大减。
此行若是空走一场,恐怕并非什么吉利的开头。
托勒密暗暗将手伸入衣衫之内,碰触到光滑而冰冷的翡翠石板,或许制造出黑门回到亚历山大城,再做记忆为好。
但冥冥之中的一种直觉告诉他,决不能放弃这次机会,因为即使去到其他的时代,依然会面对同样问题的困扰。
圣殿骑士的长剑就在托勒密的脖子前面晃来晃去,他想既然如此,不如跟从他们去见到更高级的将领,伺机而动。
骑士们割下长袍将几人双眼蒙住的时候,伙伴们还是有些激动的,托勒密叮嘱他们不要恐惧和妄动,仍然一切以自己的号令为准。
黑暗之中,托勒密被几支手掌抓住,绕过许多转角,大约行进了数千步,才开始迈上高高的一段阶梯。
从步伐和石头的宽度推测,这应该是耶路撒冷城中最宏伟的建筑,进入一段平地之后,他感觉双脚踏上了柔软的地毯。
众人终于停住了脚步,同时蒙扎在托勒密双眼之上的布条也被撤去。
一阵炫目的光晕晃过,他自信以超过常人的速度适应了光线,恢复了视力。
大约二十名圣殿骑士紧贴着控制着托勒密一行四人,佩戴的武器已经被他们全部收走,并且远离身体。
向上望去,他们站立在一座宏伟庙堂的正中,距离托勒密前方数十米的距离上设一尊装饰华丽的王座,两侧分列着十数位衣着华贵显赫人物,而王座之上是一个身着亮银色十字雕纹铠甲,头戴冠冕的至高无上的王者。
在闪烁的烛火之光中,他正单手握拳,托着脸颊的一侧,歪着头,像是观察动物园中奇异动物似的盯着下面。
而托勒密却无法看清他的容颜以及表情。
因为这个家伙的脸隐藏在一副怪异的银色面具之下。
在这样的气氛中显得既威严又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