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华带领的十万秦军大破魏军,使得魏国遭遇到惨重的打击。
魏国朝野上下笼罩在一片惨淡愁云之下。
几十年以来魏国凭借魏武卒横扫敌国,使得重返强国舞台,大有继承分裂之前的晋国强军之势。
威名天下之军竟然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被秦国军队打得一败涂地,这不仅仅是军事和经济上损失。
更让“魏有武卒却不抵秦之锐士!”的故事传遍大江南北。
人都道是张仪那诡辩之徒亲手编造的故事和歌谣,在暗中派人去列国传唱。
但是无论如何,秦国以少胜多,战胜魏国是不争的事实。
这极大的动摇了魏国国君和一干朝臣的军事信心。
而齐,楚,赵等国无不为之震撼,自此之后十分忌惮大秦之武力。
魏惠王后元十三年,传来一个在当时绝对属于爆炸『性』的新闻。
为秦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张仪忽然辞去秦国相国的职位,轻车简从来投魏国。
魏惠王正苦于惠施合纵抗秦的计划遭遇失败,不顾一干重臣的反对聘任张仪为魏国相国。
张仪担任魏国相国之后,开初总是谨慎低调,两年之间只是本本分分地发展手工业和商业。
对于秦国辞位之事三缄其口。
时间一长,魏惠王纵使本着胸襟宽阔容纳人才的思维,也不免按捺不住,摆下丰盛酒宴,招待相国张仪。
一时间魏王宫殿之下,灯火耀眼,酒肉喷香之气绕殿不散。
在一片对张相国的恭维声中,酒过三巡,夜到子时。
惠王见张仪面带红光,已是微醺,心揣已到问大事的时机了。
遂开口道:“相国,为国『操』劳已有二年,本王甚感先生经天纬地之才,不逊于管仲乐毅啊!”
张仪停住酒杯,侧耳仔细倾听。
“大王过奖啊!”他故作谦逊地笑答:“张仪入拜大王阶下,庸『操』钝劳,谈到在家国建设之上略有寸功,那还不是完全仰仗大王之威仪和仁厚呢?”
他摊开双手,仿佛自己一无是处全归功于魏王之态。
果不其然,堂下响起一片附和称颂之声。
这些话然让魏惠王听得透入皮肉的舒服,但和酒力一样,还是没能影响他的“正事儿”。
“哈哈,先生几番举措使得魏国上下,百姓富足,官吏称颂拜服,本王甚是欣慰,但却还是有一桩心病啊。”
张仪闻听此言立即起身,拜在阶下道:“大王请讲”。
魏王赶紧起身,下到阶来亲自搀起张仪。
“想当年文候用吴子先生,开创魏武卒,无敌于天下,使得魏国成为天下之霸主,今国虽富强,但盟主之位已失,本王称雄是小,只恐来日地下去见文候,魏国在我手中威风尽失,面颜无存是大啊!”
张仪闻听此言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他却并不急于发言,缓步踱入大堂之中,娓娓谈起:“想当年张仪出山,投奔秦国,正是想建立一番功业,不辱我师父鬼谷子老先生的赫赫威名。张仪不愿用以刀兵相杀,倒是乐于以论道平天下,今天下列国争霸,不知谁能问鼎天下?”
此时堂下有人『插』言:“当今秦国最强,恐能得之!”
张仪接着他的话茬说了下去:“列国之中秦国公认最强,所以其他国家用合纵之策联合抗秦。
但秦军武力太强,带甲百万,锐士不可当也,使得合纵之策几番失败。弱国恐倾力一战遭遇灭国之灾,强国则战损使得国力衰败,被弱国取而代之,我师兄苏秦在赵国为相,力主合纵,我却不能与之苟同,张仪自又一番见解。”
魏王赶紧说道:“有何见解请,先生速速道来。”
张仪略一沉『吟』道:“始自晋国分裂,魏国北接赵国,南连楚国,西有韩国,东有齐国,且边境之地一马平川,无险可守,魏武卒纵然厉害,但数十万之兵,四面逢猛虎饿狼,必须戍边者甚众。这样一来,导致魏国无法以全力攻下一国。何况魏国的地理和地势总让我国土地总是沦为战场,损耗严重。”
魏惠王点头称是:“就如公所言,孤才政策思变,以图再建王霸之业啊。”
“其实不难,魏国多年以来笃信合纵之道,与秦国交战不休,但魏国临近秦国,为何要联合一群乌合之众攻打强秦呢?”张仪继续说道:“即使大王战胜强秦,有朝一日得罪了楚,齐,赵,韩,依旧会征战不休,再者倘若秦出大军攻打大河之南,则酸枣、卷地、衍地、燕地可得,卫国朝夕即亡,晋阳可得。此后赵国不能驰援我国,则合纵瞬灭,魏国危矣。大王何不联合强秦,武卒锐士强强联手,阻断韩楚,合力攻伐则可平分天下,到时华夏只有魏秦再图一统天下则容易很多”。
魏王点头称是,张仪说的却有道理,但是阶下窃窃私语的朝臣提醒了他,秦乃虎狼之国,想当年商鞅变法诛杀贵族王族无数,苛法之下使得商公本人落得个五马分史的悲惨下场,这张仪原本效力秦国,此番言语足见仍和秦国还有瓜葛。若轻易退出合纵联盟,那秦国翻脸不认人,岂不是举国上下要遭受灭顶之灾?
但那张仪字字句句,有很有一些道理,魏国四面受敌,多年的合纵联盟,攻打强秦,魏国损失最大。
一时之间使得他沉『吟』不定。
那张仪果然技能了得,仅仅凭借鬼谷子传授的相面之法,察言观『色』,早已将魏王的心思揣摩干净,朗声道:“大王忧虑却有道理,大国之交,顷刻则风云聚变,但我国已经别无更好之法,秦军军威日趋鼎沸,早晚东进,恐怕到时不消说我张仪,就是张仪去那云梦山下跪上七天七夜,请的我师父鬼谷子下山,也救不了大王的基业啊!”
此话好似一道闪电,结实地击中魏惠王的巨厥『穴』,他不由得身子微微一颤。
张仪紧盯魏王的一举一动,话锋顿时一转:“想当年韩,赵,魏三家归一晋之时,秦晋之好可谓美名远播,张仪听师傅教导说赵乃接近蛮胡,韩国弱小无未,大王您才是继承大周文、武王之志,那秦王世代为周天子饲马,两家再结百年之好,岂不是天下之福哉?”
登时之间,魏王沉默不语,朝臣们也停止引论,大堂之内火烛跳动,光影绰绰,丝竹之声淡淡萦绕于耳。
选择还真是个难题。
与此同时,在黑暗的,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有一个人影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一切。
“谬误多种多样,正确只有一种,这就是脱靶容易中靶难缘故。”他自语着亚里士多德在一次公开授课上讲的话,随后完全隐进黑暗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