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陈晨看着谢元江，嘿嘿笑道：
“谢教授，你隐藏的好深啊。”
陈晨这会就想知道，老谢这货究竟发生过什么，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觉得老谢不一样，至少绝对不是什么销售，看起来就是个文化人，但又有一个江湖气。
“狗屁教授，现在早不是了。”谢元江说道。
陈晨路过的时候，买了几瓶啤酒和烧鸡，这会两个人对面坐下，慢慢聊了起来。
“你小子今天为啥跟那混蛋打架？”谢元江还一肚子疑问等着问陈晨呢。
“你先说你这个谢教授是咋回事？”陈晨今天必须要搞懂这个问题，这地方再没认识的人，而且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听别人说老谢是教授的话，今天要不逮住机会问的话，搞不好以后老谢提都不提一句。
谢元江嚼了颗花生米，说：“你小子要搞明白，今天是我接你回来的，你为啥跟那混蛋打架？
......
哎哎，等会，先别收摊啊，我还没吃呢，那烧鸡给我留下......”
陈晨丝毫没有停手的动作，“不说是吧，这东西我刚才打架打饿了还要补充能量呢。”
“行行行，给我放那。”谢元江紧忙撕了一条鸡腿，眼珠子转了一圈盯着陈晨说道，“你个小兔崽子，对我的事这么好奇干啥？”
陈晨放手，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下来，他知道老谢要么不说，答应了必定言而有信。
陈晨其实并不是八卦，如果是跟自己不相干的人，他才懒得去管。
但是老谢可不是谁，两个大男人搁这无依无靠，关键还贼投脾气，就差磕一个地下拜把子了，不关心他还关心谁？
”咕咚咕咚~“将一大杯啤酒喝下肚之后，谢元江眼前出现了十几年前的画面。
那时候，谢元江还是是阳光化工集团的教授级高工，后来金州大学，也就是陈晨他们母校，组建化工学院，那时候对待人才的衡量还是很务实的，不像陈晨所在的后世，世界级的诺奖都能拿，却当不了院、士。
谢元江因为丰富的理论和实践经验，被聘请过去，就成了金州大学教授。
在金州大学任职期间，谢元江带着几名学生也确实是干得出色，参与企业的项目也尽心尽力，帮着赚了不少钱，尤其是阳光化工集团，现在的好几个产品都是当时谢元江组织上研发的。
陈晨听到这，感觉这老小子原来以前是这么优秀，但为啥又到了如今这步田地，当然，严格意义上来讲，现在也不是很差，甚至如果钱正常用的话，不比教授拿得少，如果当初一直干着教授，那又会是怎样的一番人生......
本来顺风顺水的生活，却因为一次意外彻底改变。
那天一个女学生到实验室来找谢元江做实验，这位女学生是个学渣，本就不爱做实验，但老谢要求严格，不做实验就不给毕业。
女学生爱打扮，对于进实验室的着装规矩也不知道，就那些做实验用的瓶瓶罐罐捞了一大堆，也不知道用完就往原地去放。
记试验数据的笔不小心从实验台上掉到了地下，女学生弯腰到地下取，结果一头长发将试验台边上的一瓶浓硫酸给带了下来。
由于浓硫酸瓶盖未盖，正好掉在女学生后背上，然后淌了出来......
浓硫酸那可是发烟硫酸，沾上任何有机物都会吸干那里面的水分子，然后碳化。
女学生感受到背后一阵灼烧感，吓得大叫，而实验室此刻也再没其他人，就老谢一个人在电脑上看文献。
听到女学生的喊叫之后，老谢赶紧走过去，一看，也跟着吓了一大跳，浓硫酸这种东西，沾上不能直接用水洗，得先用干抹布去抹。
当时是，老谢来不及多想，二话不说，直接上手将女学生的衣、服给赶紧扒下来了，但即使如此，女学生身上还藏留着不少浓硫酸的液体，不及时清理，直接能在皮肤上烧黑一大片。
实验室倒是有抹布，但那直接擦拭皮肤肯定不行，老谢再次果断将自己的衣服脱了，就上前给女学生擦拭。
女学生刚才的尖叫声，最后还是吸引了其他实验室的老师和学生，当大家看见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老谢正扶着女学生擦完后面擦前面。
后来，这件事很快就在学校传播，甚至还有了好几个版本。
什么无耻男教授跟自己的女学生在实验室公开偷情......
男教授借助手中权力，单独约女学生做实验，被逼就范......
后来，这是就更加大了，学校也调查了，毕竟真相就是真相，女学生也说了当时就是那样的情况。
但从外地赶来的女学生的母亲可不干了，不仅见了面就将老谢挠了个遍，而且还揪了老谢头顶的头发。
可怜的老谢头顶本就没多少头发，结果还被揪了个干净。
女学生父母是这样认为的，事实是自己闺女没能遵守学校实验室规章制度，而且人家教授也是为了救自己的女儿，但现实不允许她承认这些。
这都是她当初得知消息，想好了问题该如何解决才来的。
她这样想，这件事绝对不能是自己女儿的错，绝对不能承认，反正当时也没看见，不然赔钱不说，而且还毕不了业。
就一口咬定，是这个色魔教授，偏偏单独约上自己的女儿做实验，然后故意将浓硫酸倒在了自己女儿身上，最后趁机占便宜，要求学校不仅要开除掉老谢，而且还要给自己女儿赔偿100万的名誉损失。
不然就天天到学校闹。
学校的领导都是知识分子，一直秉持惯了实事求是的做人原则，而且当时赶过去的师生都能看到作证，老谢就是在救这位女学生。
本来这件事，学校都决定要给谢元江表彰了，哪还能颠倒黑白。
但他们虽然满脑袋的知识，却还是低估了一个市井妇女的无穷威力。
女学生的母亲起初先是天天到领导办公室，但学校领导行程安排多，她等到的机会少。
后来女学生的母亲也是够狠，直接从外面找了十几个农民工，一个人一百块钱的费用，这在当时已经是不少钱了，然后从打印店打印了一个条幅，上面写着：“垃圾学校包庇色魔教授，还我女儿公道。”
两边举着条幅，雇的农民工今天接到的任务就是喊这么一句话，能哭的劳务翻倍。
他们为了拿到钱，也算是拼命，还以为真的是这样的事，所以很熟练地把自己代入到了亲属当中。
不仅如此，女学生的母亲还将铺盖拿到了校门口，当场躺在那。
这样一番折腾，校领导也是慌了，一辈子跟文明人打交道，能见个吵架斗嘴的都算难得了，他们哪见过这种阵仗。
不理是不可能的了，这要将事情闹大了，到时候就是黄泥掉进裤裆里，是屎也是屎，不是屎也是屎了，对学校的声誉印象非常大。
想要将女学生的母亲给稳住，但女学生的母亲就撂下了一句话，除非答应条件，不然坚决不行。
学校召集领导班子马上开会，研究解决这件事，最后大家一直同意，只能按照这个女人的要求去做。
后来，老谢就在学校的劝服下辞职了，而且老谢为了不影响到自己女儿，还主动跟妻子离了婚，划清是非。
学校考虑到，老谢都这么大岁数了，又想办法联系了当时的阳光化工集团，这才将这里的销售点让他给负责上。
好在老谢当初也算是有点人脉关系，所以这一销售点倒也干的有点意思。
......
老谢说完，脸上没有落寞，也没有难过，可能这些年，这些事情他早就想通了，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吧。
陈晨觉得自己也没法安慰老谢，端起酒杯，笑道：“来，为这狗日的人生干杯。”
老谢也跟着笑道：“好~狗日的人生，这词我喜欢。”
......
天元市的八月，雨水特别多，而且下起来就跟水泼一样。
权卓在家待了几天，就继续上班去了。
学校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毕竟人家不是从派出所出来都还没事吗，自己这又能对人家怎么着，搞不好还会招惹人家父子。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平等只限于人格尊严，但平等不等于公平，也不可能公平。
就像在学校打架这种事，都让派出所处理了，换做一般人，学校按照规定说不好会给老师一个处分。
毕竟为人师表，而且还在学校因为争风吃醋和社会人员打架，这事现在已经成为了罗坝镇上的笑谈。
但学校再怎么样，最后做决定的还是由具体的人来执行，是人就会有趋利避害的天性，校长一来平时没少被权居多父子请吃，二来处理了也害怕被报复，所以就当做不知道罢了。
陈晨和谢元江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坐在门点里面看雨，雨水阻止了计划，想出也出不去。
这样悠闲的生活，多少有些不适，陈晨闲着无聊，看了眼门店里的货，问道：“这化肥也就不说了，一直还在着能卖，但这些瓶瓶罐罐的能干啥？”
谢元江打不上麻将，焦躁地来回转圈，见陈晨这样问，随口说道：“这些破烂当初就是为锦农农化研制的。”
陈晨一听，马上来了兴致，“行了，你那么菜，老天爷下雨是为了让你少输点钱，给我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
谢元江瞪了一眼陈晨，一想好像就是这么回事，然后继续转圈，同时说道：
“锦农农化是生产农药的，我知道他们生产的农药需要一种中间体。
我了解到他们现用的这个中间体成本高不说，而且性能差。
正好阳光化工集团有生产这个中间体的原材料。
于是我就跑过去跟锦农农化谈，说我们能给你生产这个中间体，但是到时候你们得承诺采购我们的中间体，当时还签订了合同。
我跟公司说了这件事，公司表示同意，要知道，这是一种新的生产线，利润很大，前期需要投资和研发都是拿钱砸。
后面终于实验出来了，可锦农农化那边说不要了。
而且宁可毁约赔钱也不要。”
陈晨一边听一边想，老谢这家伙身上故事多，经历丰富，在公司还有这么一段经历，而且和锦农农化有这么一段渊源，自己要是能够将这些东西好好串起来，充分利用一下的说，说不定就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看来你对锦农农化有着深深的成见啊，怪不当天对权居多那样。”陈晨说道。
“屁，那时候权居多还不知道在哪呢，我就不认识他，我是单纯看不惯，所以收拾了一把他。”谢元江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正气满满。
看这个操蛋的社会把人逼成了啥样，明明是一个有着光明前途的大学教授，就因为做了一件好事，从此之后命运发生巨大的改变，最后竟然不得不学会底层残酷生存的那一招来对待这个魔幻的现实。
那就是说，现在阳光化工集团有这个农药中间体生产的能力，而锦农农化那边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还在使用着成本高昂，而且性能差的中间体，陈晨陷入了沉思......
事出反常必有妖，放着物美价廉的东西不用，而一直使用高昂性能差的东西，不消说，这里面一定有利益关系。
成年人的社会，1+1是可以等于任何数且完全正确的......只要利益给到位，就是黑的都能给你说成白的。
我要是把锦农农化生产农药的中间体换成我们阳光化工集团的，那岂不是直接给自己修建了一条收入管道，不过这事难度应该挺大，级别应该仅次于吃屎，不然放着这么好的机会，如果谁要是将这件事给办成了，那以后的人生岂不是躺赢......陈晨想着，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反正呆这里也没事可干，正好做一件有挑战的事情。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谢元江为自己马上就能打上麻将而高兴。
陈晨想了想，有些问题还得彻底弄清楚才行，于是问道：“咱们公司还能生产这玩意不？还有这事办成了如何算账？”
谢元江本来还在门口看着雨渐渐变小，一听这话，猛地转头，脸上一脸黑人问号，问道：
“你问这个干嘛？
难不成你想把这事给办成？
我可跟你说，锦农农化那边已经将我们阳光化工拉上了黑名单，只要一听你是阳光化工的，门都不让你进。”
容易的事还能等到现在吗，我......就爱做有挑战的事情......陈晨脸上显出了无比的自信。
谢元江像是受到了陈晨的感染，随即说道，“公司那边的生产线还在，不过如果再不能创造效益，迟早会卖。
这边的销售时按提成，30%。”
陈晨笑盈盈的，这30%的提成已经算是极为少见了，可见阳光化工集团对销售这个中间体有多迫切，那就拭目以待吧。
天放晴了，谢元江像个孩子一样的跑了出去，他要找牌友打麻将，这已经成了他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
陈晨刚要站在门口伸个懒腰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忙忙而又小心翼翼地走路，像是有什么急事。
陈晨站在门口大喊：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