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皇帝也在考虑新太子的事。
几个儿子都还年幼,立太子本不急在一时,但皇帝总是想起先帝时的事。
就是因为先帝一直犹豫着没有立刻定下太子之位,导致几个皇子争斗愈演愈烈,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尽管先帝后来定下了太子,却为时已晚。
皇帝不想重蹈覆撤。
正如平王猜测的那样,皇帝心里是倾向于立小七的。
不仅因为小七是他最喜爱的儿子,也是因为小七的表现,是兄弟们当中最出色的。
别看他才十岁,跟着几个哥哥们一起上学却从未掉队过,甚至学得还更好。
至少,比二皇子要好。
加上小七和老大、小二、小九都很亲近,小八更是他亲弟弟,若是小七日后登基,不至于兄弟阋墙,能最大限度地保住其余皇子们。
更别说,如今朝中,林家的地位和威望逐渐升高,尤其是在林玉容嫁入首辅家中后,林海川已经隐隐成为文臣第二。
只是,想是这么想,但当皇帝向内阁提出来时,还是遭到了不少人反对。
反对的人,都是一个理由。
七皇子非嫡非长,于礼不合。
如今内阁有八人,算上即将致仕的首辅阁老的话。
反对的有三位大臣,赞成的也有三位。
林海川因为避嫌,没有发话,首辅与林家有姻亲,也不好帮腔。
所以,立新太子的事,一直没能定下来。
眼看快要过年了,皇帝也不再揪着这件事不放,暂时搁置了。
但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这些时日林烟织一直在忙着过年的事,并未刻意关注前朝。
但就算她不主动打听,也会有人把消息送到她面前。
在有心人看来,贵妃肯定会着急,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林烟织什么都没做。
等到了除夕这一日,宫宴之上,就有某位王妃以敬酒之名试探。
林烟织微笑应对,没有接茬。
喝了三杯酒后,林烟织表示不胜酒力,提前离席了。
回鸾和宫的路上,林烟织感受着冷风,眼底一片清明。
回去后,林烟织立刻叫来了小尹子,低声吩咐了几句。
小尹子顶着风雪出了宫。
至于去做什么了,没人知道。
次日,大雪初晴。
大年初一,皇帝带着众臣和皇室上下祭拜天地。
就在众人拜祭的时候,天坛上空突然出现了一幅金光画面。
有人大叫起来。
“那是什么?”
所有人头抬头看去,却只能看到模糊的一个身影。
众人依稀辨认出是个女子,却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
祭天仪式草草结束。
退出去后,众人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那到底是什么?”
“祥瑞!祥瑞之兆!定是祥瑞之光啊!”
“是,可那画面具体是什么人呢?莫不是王母娘娘?”
“瞎说,我看着分明是个年轻的女子,怎么可能是王母娘娘?”
“对对对!小弟我也瞧见了,是个年轻女子,手里拿着个东西。”
百官们兴奋不已,就连皇帝也生出了好奇,让人打听。
金光出现时大家都低着头拜天,没有看清,但总有几个人是看见了的。
很快,皇帝就找出了三个人。
这三人所说的画面,基本一样,言辞可信。
他们都说,那金光映照出一名周身萦绕着祥云霞光的女子。
她手拿织梭,双手向上挥动,就织出了一片霞云。
皇帝叫来了钦天监监正。
监正一脸正色,听完三人的话后,面露大喜,朝着皇帝拜倒,激动地大喊。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此乃吉兆!”
皇帝耐着性子叫他起来。
“朕知道是吉兆,但这吉兆具体说了什么?是否是上天对朕的警示?还是说,预示了以后要发生的事?”
“非也非也,以微臣之见,此吉兆乃是为了昭告天下,宣示皇上得天之幸,乃正统之君。”
皇帝眉梢挑了挑,眼神微松。
“是吗?”
“是。”监正再次拜倒,侃侃而谈,“微臣听闻,民间有关于七仙女的传说。七仙女乃是玉帝最小的女儿,掌管布云织霞之责,其常用的仙器,便是一只织梭。”
“七仙女?”皇帝猛地坐直了身子,“因董永至孝而下凡嫁与董永的七仙女?”
“正是。”
监正挺直了身板,伸出一只手,五指动了动,嘴里低声念着什么。
“癸卯……壬戌……皇上,七仙女感应天召,继而下凡,只是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我们凡人得天兆晚了许多年,这位七仙女应该早就已经降世,并且,应该陪伴皇上身边许久了。”
皇帝听着这话,一个激灵,脑海中闪过好几个人。
他其实不是很相信这些,什么文曲星、紫微星降世的说法,更别提监正说的只是一个七仙女了。
可监正说得煞有介事,他下意识也往这方面想了。
不等他开口再次询问,监正一脸肃然地接着说道。
“七仙女降世,是身负天兆任务,为兴我大乾,将会带来紫薇大帝转世,振我大乾,护我黎民,拓我疆土,成就千载盛世!”
监正高举着双手,一字一顿地喊道。
喊完最后一个字后,他突然浑身颤抖,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皇帝惊得站了起来。
“快叫太医!”
周围的侍者将监正扶了下去。
但他昏迷前说的话,却没有消散,而是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回荡。
先不提皇帝信不信,大殿内的宫人们是真的信了。
天上的帝君要降世,当然不能托生于普通人腹中啊!所以,先降下一位仙子,再由这位仙子生出大帝,这多有道理!
宫人们有宫人们的传播渠道,很快,这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了整个皇宫。
过了许久,监正终于醒了过来。
皇帝急急追问他可还知道其他线索。
结果,监正却是一脸茫然,完全忘了方才的事。
皇帝几番询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让监正回家去了。
监正颤颤巍巍地走出了皇宫大门。
然后,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这种事儿,以后再也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