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几个人,脸色同时一变。
德妃浑身一颤,一把抓住了曹嬷嬷的手。
“嬷嬷,怎么会……难道是皇上知道了?”
曹嬷嬷闭了闭眼睛。
“出动的是侍卫,不是宫人,皇上肯定知道了。”
德妃小脸煞白。
黄香垂下头,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下一刻,她猛地抬起头来。
“娘娘别怕,这是奴婢的主意,奴婢去自首!奴婢会跟皇上说清楚,毒是奴婢下的,跟娘娘没关系!”
她一副忠心不二、视死如归的模样,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曹嬷嬷没有拦。
青梅和红缨想拦,却没拦住。
黄香冲了出去,直接跑到了大门外,扯着嗓子嚷嚷。
“你们要抓就抓我!”
冯大宝从后头走上前来,好心地拍了拍黄香的肿脸。
“是个忠心的丫头,只是今日的事,不是随便拿个丫头顶罪就能过去的。”
黄香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看到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帝走了进来,立即跪下来磕了个头。
“皇上,这件事真的和我们娘娘没关系,所有的事都是奴婢做的,是奴婢一个人的错,和娘娘无关啊!”
她砰砰砰地磕着头,用了全力,只一会儿,额头就磕头了。
鲜血从她额头缓缓流下,配上她肿胀的半边脸,令人不忍直视。
皇帝扫了一眼。
“把这宫女带下去,好好审问,别让她死了。”
“是。”
冯大宝应了一声,随即一挥手,让人把黄香架了下去。
皇帝迈着步伐,走进了殿内。
视线一扫,就将屋内几人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他都不用审,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愚蠢。
又恶毒。
这样的人,怎么会和母妃是一家?
皇帝眼底的嫌弃和厌恶,不带任何掩饰。
德妃缩在曹嬷嬷身后,不敢抬头看皇帝。
曹嬷嬷却将皇帝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她心下一沉。
知道这一次,是逃不过去了。
主子本就不得皇上喜爱,因着奉国公府才有现在的体面。若只是谋害一个低位妃嫔,皇上或许会无视,可那林婕妤近来颇为受宠,且此次的事,涉及到皇上自身的安危……
主子糊涂啊!
二夫人糊涂啊!
曹嬷嬷心中后悔不已。
自己不该光顾着照顾小皇子,而忽略了主子。
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她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
唯一的一条路,或许能保住主子。
曹嬷嬷咬了咬牙,上前几步,重重跪下。
“皇上,林婕妤中毒一事,是老奴所为。”
皇帝挑了挑眉,并不意外。
“哦?方才已有一个丫头跳出来揽责了,怎么,现在轮到曹嬷嬷你了?”
曹嬷嬷以头抢地。
“皇上英明,想来也知道,黄香那丫头,只是个宫女,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去做这些。一切都是老奴所为,老奴从外头弄来了疯药,买通了林婕妤身边的宫女,命其少量毒害,以期长久之后,林婕妤会渐渐染上疯病,被皇上所厌弃。”
皇帝静静地看她表演。
曹嬷嬷换了口气,接着又说。
“此事,娘娘一概不知,还请皇上明鉴!皇上也了解我们娘娘,她心性单纯,心思简单,哪里想得出这样的手段来?这一切,都是老奴所为。”
这话,就差直接说德妃蠢笨,想不出这样阴狠的法子。
皇帝眼神动了动,扫了德妃一眼,又将目光转了回来,落在了曹嬷嬷身上。
他自然不会因为曹嬷嬷的几句话,就这么轻轻放下。
“来人,将承欢殿所有宫人带下去,严加审问。”
冯大宝站在门口,低声问:“那,德妃娘娘呢?”
“重新选几个宫人过来服侍。从今日起,承欢殿封锁,无朕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曹嬷嬷紧绷的心,放松了些。
还好……还好……皇上还是顾着奉国公府的面子。
可紧接着,皇帝又说道。
“七皇子暂时送去含凉殿,交由林婕妤照顾。”
“什么?不行!”
德妃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表哥,你答应我的!这是我的孩子!你不能把他抱走!”
青梅和红缨两人死死地抱住她,脸色煞白,恨不得去捂住她的嘴。
“娘娘!只是暂时,等皇上查清楚一切,会把七皇子送回来的。您冷静些,千万别再惹怒皇上了。”
青梅苦苦哀求。
德妃面露迟疑。
而皇帝,甚至都没看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待走到大门外时,皇帝忽然停了下来。
冯大宝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还有别的吩咐吗?”
皇帝挥挥手。
“七皇子身边的人,审问时下手别太狠。”
“是。皇上现在要去哪儿?”
“回紫宸殿。”
皇帝一起来就往这边赶,朝事都还没来得及处理,这会儿几位内阁大臣估计都等急了。
皇帝摆驾回了紫宸殿。
没过多久,七皇子就被送到了含凉殿。
林烟织已经醒了。
听到消息,林烟织苍白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喜色。
她长长吐出口气。
“终于……”
孩子回来了!
她闭了闭眼睛,忍着跑去看孩子的冲动。
采青和采苹也是一脸喜色。
“太好了!小主苦尽甘来了。”
“皇上英明!”
林烟织睁开眼,摇了摇头。
“只是暂时把孩子抱回来而已,事情远没有结束。”
她现在是五品婕妤,其实还不够格抚养儿子。
若是皇帝确定要把孩子还给她,那么,首先就会晋她位分。
至少也得是四品才行。
皇子生母,身份不会太低。
但皇帝只把孩子抱回来,并没有晋位分,说明他还在犹豫。
“小主别多想了,您此次糟了大罪,需要好好休息。太医也说了,叫您不要多思多虑。不管以后如何,至少现在,七皇子回到您身边了。”
采青劝道。
林烟织一想也是,随即展颜一笑。
“对,明天的事,明天再想。把七皇子抱来给我看看,半年没见,也不知道他长成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