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烟织对自己的处境不是不忧虑。
只是再担忧,也没办法。
林家的家世低,她就算努力去争宠,也只是镜花水月、空中楼阁。
现在林烟织想的就是自保,然后等着林家的人进京。
林父的县令做了有些年头了,之前因为没有人脉才没法更进一步,现在就不一样了。
前朝后宫一向是相辅相成的。
她在后宫站得稳,对于林家也有助益。
至少,不会有人再卡着林父的升迁。
这就当是自己为原主做的一点弥补吧!
林烟织心中想着,闭上了眼睛。
林烟织这一病,因为她不好好吃药,养了半个多月才好。
她虽然错过了太后的寿宴,但寿礼还是托人送了过去,是她自己绣的一副护套,主打一个低调不出错就好。
腊八过后,终于有了林家的消息。
林烟织不由庆幸,这朝代的后宫不像前世的清朝那样和外头隔绝得那么严。
她要打听娘家的消息,还是很容易的,只要银子给到就行。
不过,传递东西就没那么容易了。
往外头送东西还好,往宫里送东西,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林烟织搜寻了记忆,让采青和采苹帮着挑礼物。
到了腊月初十,林烟织向姚若蝶递了见家人的请求。
现在姚若蝶和柳眉分了皇后的一些权柄,柳眉那边主要管着吃喝琐事,姚若蝶这边则负责宫中礼仪和进出对牌之类的。
姚若蝶没为难她,当场应下了。
然后,林烟织忐忑不安地等了三天。
在腊月十三这一日,她终于见到了原主的家人。
进宫的只有原主的母亲章嬗。
林烟织早早就带着采青到了坤宁宫前头的小殿,等了许久,才等到章嬗进来。
她一进门,林烟织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头涌出无限酸楚。
眼中不受控制地落下泪来。
她知道,这是原主的情绪。
林烟织攥着衣襟,没有克制,任由这股情绪冲击着全身。
章嬗看到女儿泪眼滂沱,眼眶瞬间就红了,脚步加快,也不管带路的宫人,几乎是小跑到林烟织面前,一把将林烟织搂入怀中。
“我的儿……”
母女俩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采青朝那带路的宫人使了个眼色,拉着她出去了,还不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屋内,章嬗率先止住了哭。
“乖乖,别哭了,叫人看到了可不好。”
她拿着帕子小心给林烟织擦着眼泪。
林烟织能感受到她的心疼。
林烟织自己很小的时候就没了亲妈,这一刻,原主的感情和她自己的感情糅杂在一起,让她一时间分不清哪种是真哪种是假。
这一幕,落在章嬗眼里,就更心疼女儿了。
“当初你突然被选进宫,我和你爹半点准备都没有,连东西也没发给你打点,可苦了我儿了。”
章嬗拉着林烟织到一旁坐下,然后又骂起大姑子来。
“原本只是来探亲,她倒好,前脚瞒着我们把你送进宫里,后脚就立马给她儿子定了亲。你爹那么老实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奸猾自私的姐姐?”
林烟织听到这里,不由笑了起来。
“娘,家中可好?弟弟妹妹们呢?怎么不带她们进宫来?”
这一声娘,林烟织发现也没那么难。
章嬗挥了挥手:“叫她们来做什么?又吵又闹的,万一冲撞了贵人怎么办?我就是来看看你过的好不好。”
说罢,她突然向左右看了看,从厚实的斗篷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大荷包。
“这是我跟你爹攒的,你拿着。”
林烟织一看那荷包鼓鼓囊囊的,就知道装了不少银子,忙推了回去。
“娘,不用,我有银子。”
“你这傻丫头!银子哪有嫌多的?这宫里头什么不要钱?这二百两银子不多,你先将就着用,等娘以后赚到钱,再想办法托人送进来。”
林烟织心中一凛。
“娘,我在宫里过得还好,没你们想的那么苦。你和爹别为了银子做出什么事来……”
她话还没说完,就挨了章嬗一个脑崩。
“说什么呢?你娘我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吗?再说,就算我想,你爹那死脑筋,也不会同意啊!”
林烟织松了口气,摸了摸额头,露出个讨好的笑来。
章嬗看着她,不由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从前你傻乎乎的,我还担心你成亲后被婆婆姑子欺负,现在倒是没婆婆姑子了,却有那么多人争……这真是命啊!半点不由人。”
章嬗说着,又摸了摸林烟织的脸。
“你性子软,我来之前还担心你受委屈,现在瞧着倒是还好,脸白了不少,气色也还不错。这宫里贵人多,咱们家比不得别人,你切记小心些,躲着人些,别傻傻的听信别人的话,只要你好好的就行,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外头有娘和你爹呢!”
林烟织静静听着,时不时点下头。
原本她还想着跟章嬗说一说宫里的形势,试探几句,可这会儿,根本用不上她开口。
章嬗低声把外头的事说了个一清二楚。
“你爹才刚进京,就收到不少人家的帖子,连奉国公府都递了帖子,我听说奉国公府的姑娘也进了宫,多半是要拉拢你,所以才会看上你爹。只是,你爹的性子,实在不适合在京里待着,明年还是让他外放吧!把官职升一升,争取三年内上到四品,做个知府什么的,你在宫里也好过些。”
林烟织听到这里,不由一惊。
“奉国公府找过爹?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许他高官前途呗!要我说,这些人都精得很,给那么多好处,以后肯定要从我们身上要回几倍的好处,这买卖可不划算。”章嬗挥了挥手,“你爹心里有数,他不会乱来的。”
林烟织稍微放心了些。
看来林家人还是很通透的,这比她预料的好多了。
原本她想着只要林家不拖后腿就行,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就章嬗这样的性子,一点都不像是寻常人家出来的妇人。可她搜过原主的记忆,却没有这方面相关的记忆。
是章嬗从前藏拙了?还是原主压根就没关注过?
这念头在林烟织脑海中一闪而过。
下一刻,她就听到章嬗再次开口。
“你外祖当年虽然被罢了官,但我们章家还有一些关系在,现在也是时候捡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