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寂静的可怕,没有一丝动静,太原府的城墙孤寂的耸立在月色下,在冬夜里显得格外冷寂。
黑暗中,一双漆黑的眼睛静静的注视着不远处的太原府尹大宅。这双眼睛的主人一身黑衣,将整个身体隐藏在黑暗中,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声音,甚至连眼珠都没有移开过。他就这样静静的,静静的隐藏着,像是在等待什么。
突然,一阵诡异的大风刮过,树上的夜猫受到了惊吓,怪叫着飞离树梢。由于之前下过了雪,此时树枝上厚厚的积雪也随着风刮散下来。
风刮了一阵,墨色的乌云随着风遮住了月亮,世界一下子又黯淡了一些,原本靠着月色还可看到些影子,现在却完全被黑暗包围,显得阴森,可怖。
黑衣人漆黑的眼中泛出明亮的光芒,他抬手一挥,身后又蹿出一个,同样也是一身黑色夜行衣。
带头的黑衣人一声不吭的带着另一人借着黑夜的掩护快速闪进了太原府尹家的大宅中。
太原府尹名叫曹伟,他是先帝朱元璋在世时亲自任命的,也算是朱元璋的直系官员,如今誓死效忠建文帝朱允炆,算是铁杆的保皇党。此人为地方官二十年,不断利用自己皇帝直系官员的便利条件,中饱私囊贪赃枉法,光是贪掉朝廷拨给太原府的军饷就达到十余万之多。
他以个人名义在太原一带开设赌坊、酒楼甚至还有妓院,这些场子暗地里都在做类似民间借贷的高利贷融资,骗钱骗色。更有甚者,他私自提升地方税点,太原府的税高的使人不堪重负,地方百姓怨声载道,但碍于他的权威都是敢怒不敢言。
原本代王朱桂来到大同封地之后,严令山西境内各府申报税务和财产,无论是农耕,养殖,纺织,餐饮娱乐,不论是否在府衙登记,都必须要上报到朱桂这里,由他亲自记录在册,调整和监督山西全境内的政务民生,一时间山西境内大小所有官员全都收敛了小动作,乖乖听话。
朱桂还曾下达指令,将自己的代王府设为山西全境百姓可以上门申诉的衙门,他规定,只要是有什么想要上报朝廷的事情,无论是好是坏,百姓都可以来他的府邸直接找他,他只要不上战场,都会一一安排接待,而直接负责这件事的人,也是他最为信任的王府长史。
朱桂就藩之后的一系列政策让他瞬间在山西全境百姓心里树立了良好的形象,而他效仿燕王朱棣的治理方式,也让他得到了更多的好评。
山西的政务在代王朱桂的带领下,一时间走向了正轨。
然而这当然不是曹伟这样的人希望看到的情况,他心里把朱桂恨的牙痒痒,简直想要把对方生吞活剥。但他也没什么好办法,迫于形势关掉了几间赌场和妓院,只留下酒馆继续做着私下的生意。
直到建文帝朱允炆继位之后,不停的加大削藩的力度,让曹伟终于看到了摆脱代王控制的曙光。
他立刻私信朱允炆和黄子澄,对他们公开表示支持,并以先帝直系官员的身份宣誓对他们效忠。
在得到朱允炆和黄子澄的信任后,曹伟便开始无休止的给朱允炆递小报告,系数代王朱桂的错误,不管是真是假,总之是各种脏水都要泼。
也正是因为他暗中递折子给朱允炆,才直接导致最后朱允炆罗列出代王的罪过,将他缉拿回京关押入宗人府中。
这些事情本就是暗中进行的,曹伟曾得意洋洋的认为世上不会再有别人知道,以为他做这件事的时候极为的小心谨慎,就连自己的夫人都不知道。
不过,天下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能包的住火的纸,只要有人想查,还真是能查出来。
曹伟的这些勾当,就是被陌石山庄的人查出来的。
得到消息之后的夜殇冷笑几声,说了句:“当初我还跟那位代王殿下赌过钱,后来也听说他是个有作为的藩王,如今却受了小人陷害,这口气怎么也不能轻易咽下。”
再加上,夜殇接到了朱棣的来信,说北军下一步的作战便是拿下山西、陕西这些北方地区,她自然要暗中筹划帮助北军尽快结束战斗。
而且,最近她还得到了一个消息,这个消息使得她选择第一个发难的人,就是太原府尹曹伟。
于是,夜殇便派出了人去办这件事,领队的是‘吹雪’盛凌,现在跟着他的则是他的直系部下,‘十大阴帅’的老大,鬼王。
他们二人轻功俱佳,此时毫不犹豫的便跃上曹府的墙,纵身落进院内,轻的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
他们早已从暗卫那里拿到曹府的地图,借着黑暗轻轻松松便接近了曹伟的寝室。
眼看这个轻松的暗杀任务就要完成,但事情往往都不会这么一帆风顺,就在他们快要接近曹伟寝室门口的时候,两个黑影闪身挡在了他们面前。
盛凌和鬼王迅速停了下来,他们看着那两人手中亮着的利器,不禁对视一眼。
“主上的想法还真没错,你们这些鼠辈,还真的准备对曹大人动手!”其中一人恶狠狠的说着。
另外一人则冷静许多,他阴狠说道:“两位,若你们愿意弃暗投明,我们可以考虑在主上跟前替你们求情,若不然,休怪我们刀剑无情。”
盛凌往那两人手上看了一眼,只见说话十分凶狠的那个人手里拿着一柄长剑,这剑看上去十分普通毫无特色,但只有剑尖处比别处要窄一些。而另一个面色阴冷的人手里则是拿了一根长棍,从大小和粗细上看应该是齐眉棍。
盛凌的目光从二人的武器转移到身材和脸上,这两人身材都差不多,而且脑袋上都是没有头发的,这也不禁加大了两个人的滑稽程度。
盛凌凝眉片刻,突然笑道:“想不到少室山上曾经的‘武僧飞廉’竟然沦落到跟采花大盗‘千里独行’潘军波为伍了,这还真是让在下觉得匪夷所思啊。不过你们二位脑袋上都空空如也,如今看来倒有些相像。”
这话一出,拿着长剑的人瞬间暴怒,他飞身而出扑向盛凌,怒道:“你大爷的!你说谁空空如也?!”
潘军波招招致命打向盛凌,他天生脱发,也因为这一缺陷,从没有女子愿意嫁给他,这本就是他最大的缺憾,也是他最不愿别人提及的事情。他甚至因为曾有女子毫不掩饰的表达出嫌弃他的脱发,盛怒之下奸杀了那个女子,从此以后,他便干脆做起了采花贼,以此得到内心的满足和生理的发泄。
如今,盛凌居然一脸嘲笑的样子说出此事,这大大刺激到潘军波的内心,所以他在一瞬间失去理智,愤怒的向盛凌发起了攻击。
盛凌等的就是他先发难,嘴角轻扯,脚步向后一扯,呛的一声从背后拔出长剑,迎上他的攻击。
另一边,飞廉静静看着鬼王,两个人似乎都没有要动的意思。
但是,如果有懂行的人在场的话,一定就会看出,这两个人虽然没有实际的动作,但周围散发出的足以让人窒息的气场已经证明这场战斗早已开始了。
武僧飞廉的内功之强盛凌和鬼王都心知肚明,所以盛凌才选择用激将的方式把潘军波从飞廉的身边引开,以防止他对飞廉的支援。
鬼王是‘十大阴帅’中年纪最长的人,他负手而立,沉稳应对飞廉身上散发出的杀气。
这是功力极高之人才能做到的比试,单单靠敌我双方身上的杀气、内力、气势就能拼出胜负。这样的战斗,若是功力不强的人,早已被震得晕倒在地,若是毫无武功的普通人,甚至会将五脏震坏而亡。
所以,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有这种战斗出现,除非是人烟稀少之地。
可如今身在太原府尹家里,鬼王用这招就是为了间接将睡在飞廉身后寝室中,不会武功的曹伟直接震死,没想到飞廉竟然还选择应战。
鬼王稍稍一想,便明白了过来。看来曹伟此时根本就不在寝室之中,他一定睡在府中被自己和飞廉散发的杀气波及不到的地方。
盛凌当然也明白了这个情况,但他现在被潘军波死死缠住,根本没有机会脱身,就算暂时脱身,恐怕愤怒的采花贼也一定会紧紧跟着自己。
这潘军波虽然是个让人不齿的采花贼,但武功却也是极高的,盛凌此时心不在焉的想着事情,竟然让他占了些许上风。
潘军波不依不饶的向盛凌猛攻,而盛凌则还需要分心想曹伟究竟在哪里。因为若不赶快找到他,难免他得到有人夜袭的消息后逃之夭夭,到那时暗卫提供的情报可就断了,再重新找他就又要浪费时间了。
刚刚想到这里,盛凌却觉肩上吃痛,回过神来后却见潘军波的长剑竟然划破了自己的肩膀。
盛凌皱了皱眉,他今日为了暗杀行动方便,穿的是黑色的夜行衣,与他平日里喜爱的白色衣衫截然不同,倒不至于看出肩上刺眼的红色,但在战斗中被人率先伤到,却已是很久没有遇到的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