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羽带着杨家兄妹来到辽东宁城,宁王朱权的封地。
叶羽如今的身份其实是不适合大张旗鼓的去拜访宁王的,所以他选择了比较偷偷摸摸的方式,让杨澈用轻功潜入宁王府去通知宁王。
朱权是见过杨澈的,所以当他看到杨澈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免不了一阵惊讶。
“你是……我记得你是大驸马身边的那个护卫……”
杨澈向朱权简单行了礼,说道:“王爷好记性,在下今日前来,是因为有人想请见王爷,只是他不方便大张旗鼓亲自登门。”
朱权心里咯噔一下,杨澈的话虽然说的不是太直白,但也足够让他猜到一些事情。
杨澈是叶羽的贴身护卫,他此刻出现在这里,已经足够说明很多事。
“哦?是什么人想要见本王?依照礼数应该先递上拜帖才是。”朱权压下心里的震惊,只是平淡的说道。
杨澈答道:“刚刚在下也已经说了,这个人现在不方便大张旗鼓登门拜访,所以请王爷见谅。”
朱权呵呵一笑,问:“既然他不方便登门,要本王怎么见他?”
杨澈说了句:“今晚亥时三刻,宁城北钱氏酒馆,他会在那里等您,请王爷务必前去一会。”
朱权犹豫了起来,钱氏酒馆在宁城不算是太上等的酒馆,只不过是个姓钱的寡妇经营的,平日里生意不算火爆。然而,这钱氏酒馆却是整个宁城名声最响的,因为她不仅卖酒,还自己亲自陪酒,男人去那动手动脚的揩揩油,她也不恼,还笑嘻嘻的陪着聊天,俨然一副打情骂俏的样子,一下子就吸引了很多男性顾客上门。这样一来,这间本不算起眼的小酒馆,每到夜幕降临之后,便几乎成了宁城内最热闹的地方。
而杨澈所说的亥时,正是钱氏酒馆最热闹的时间,他约自己这个时间过去,丝毫不打算遮掩?就不怕人多口杂吗?
朱权正犹豫着,杨澈反而对他行了个礼,转身就准备离开。
“诶等一下!”朱权忙叫住了杨澈,问:“他……他还说了什么?”
杨澈摇摇头,说:“没有了。少爷只说请您今晚务必赴约。”
朱权看着杨澈推开房门,一个纵身跳上屋檐,悄悄退出了王府。
这个约到底去不去赴,朱权心里一直犹豫不决,他当然知道是谁让他去赴这个约,按照目前形势甚至能大概想到对方来找自己的原因,所以他就更加的犹豫。
可是,内心纠结了半天的朱权,最终还是在亥时三刻出现在了钱氏酒馆门外。
朱权站在酒馆外,听着里面嘻嘻哈哈的笑声,不由得又有些犹豫了起来。
然而,他倒是来不及临时改变主意了,因为酒馆里突然走出来一个扮相妖娆,浓脂艳粉的少妇,这少妇一脸笑意的迎着朱权走来,福了个礼说道:“这位爷怎么要走呢?既然来了就进来喝两杯嘛!奴家亲自陪酒还不成吗?”
朱权当然猜得出这就是钱寡妇,他面露尴尬之意,毕竟是天家贵胄,他一向严谨的性子还真有点儿受不了钱寡妇的过分热情。
钱寡妇倒是更不避讳,直接伸手挽上了朱权的胳膊,恨不得整个身子都贴在朱权的身上,让这位年轻的藩王更加尴尬。
朱权有些恼怒,想要一把甩开钱寡妇的手,哪知用了用力竟然发现甩不动。
朱权有些纳闷了,一个寻常开酒馆的寡妇竟然有这样大的力气么?
抬起疑惑的眼看向钱寡妇,只见她依然是一脸魅惑的笑意,但却压低了声音说了句:“人在内室等着,王爷请随我来。”
朱权发了发怔,钱寡妇说这句话时,语气里完全没有刚刚那几乎能腻死人的谄媚感觉,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子清冷严肃之意。
钱寡妇也不管朱权多么的疑惑,只是挽着他的胳膊把他拖到里面。
大堂里的人看钱寡妇亲昵的挽着一个华贵服装的年轻人走进来,一个个都有些不乐意了,有的甚至高喊让钱寡妇今天必须陪自己喝酒。
钱寡妇陪着笑脸应他们几句:“哎呦哎呦,今儿你们一个都别想回去,都给老娘等着!喝不死你们的!这位爷今儿花的钱多,约了包厢,老娘先带他进去坐好!”
堂内众人哄笑一声,都跃跃欲试的等着钱寡妇来陪自己喝。
钱寡妇挽着朱权,扭着腰肢走进了内厅,将朱权带进了一间安静的包厢内。
刚刚进入内厅离开众人视线,钱寡妇立刻松开朱权的胳膊,笑道:“奴家失礼了,望王爷见谅。里面有人在等您,王爷进去吧,奴家还要回前厅去招呼那帮人,掩人耳目。”
朱权怔怔看着钱寡妇离开,心里有很多的疑问,他心想大概只有在包厢里见到那个人才能解答了。
朱权推门进去,正看到熟悉的人坐在那里,依然是一袭雪白无染的衣衫,似乎之前的牢狱之灾和刑罚之苦都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叶羽听到有人进来,微笑的抬起头,冲朱权笑道:“小王爷,好久不见。”
朱权先是愣了愣,他也没想到叶羽竟然这样坦然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本王确实没想到,能在这里进见到大驸马,若本王没有记错,大驸马如今应该是朝廷钦犯吧?不是发配南疆么,如今怎么会出现在宁城?本王是不是应该秉公执法,将你抓起来送官?”
叶羽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开怀的笑了起来,他倒了杯茶递给朱权,道:“小王爷该是早猜到是我,若你想抓我送官,就不会按照我说的孤身一人前来赴约,而是直接带着王府护卫来绑我了。小王爷的这番情谊,叶某领情。”
朱权哼了一声,接过茶喝了一口,坐在一旁不言声。
叶羽说:“我这次过来,小王爷可知道目的为何?”
朱权瞥了他一眼,问:“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大驸马既然逃脱了流刑,躲起来便是,跑来这里是为何?”
叶羽放下手里的茶杯,若无其事的说:“来请小王爷帮个忙,借你手下的朵颜三卫一用。”
朱权皱起了眉头,问:“你借兵干什么?”
“当然是打仗。”
“打什么仗?”
“靖难。”
朱权啪的一下拍在桌上,他死死盯着叶羽,一字一句说道:“大驸马难道不知,燕王起兵靖难实则是谋反么?”
叶羽扯出一抹真实的笑意,他定定看着朱权,道:“当然知道!因为我是燕王的军师啊。”
朱权嚯的一下站起来,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你本身就是明昭天下的逆犯了,如今还要踏上燕王的谋反之路不成?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就可以将你拿下,送入京城交给陛下!”
叶羽脸上依然是从容的笑,他说道:“不,小王爷,你不会的!”
朱权怒瞪着叶羽,皱着眉冷笑道:“呵,你怎知本王不会?本王是藩王,替陛下将你这逆贼拿下,还需要考虑么?”
“小王爷说对了,你确实需要考虑!”叶羽的神情和语气都十分笃定,“小王爷,若你真的对当今皇上如此忠心耿耿的话,以你离燕国如此近的距离,为何没有在靖难之役爆发之后立刻率兵响应南军讨伐燕王殿下?”
“这……本王是……”朱权愣了愣,这个问题他确实不知怎么回答。
叶羽笑了,从容的说:“你是宁王,在藩国这些年政绩卓越,战功赫赫,被辽东一带的百姓尊为辽东王。以你的声望和战力,若你振臂一呼辽东全境所有军民都会听从你的安排,你若要起兵勤王,燕王殿下必然不能一路轻松战胜南军。可是你没有,靖难爆发之后,你什么都没做,不仅仅是你,所有的藩王都没有任何反应,我想小王爷十分清楚原因吧?”
朱权沉默了,他确实心里很清楚,不会有人勤王的,自己也不会,他们这些藩王顶多袖手旁观罢了。
若要问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朱允炆之前做的那些太过分了,让所有藩王都觉得自身难保。如今,当有人站出来反抗时,已经不会有藩王去勤王了。因为,也许跟着那个反抗的兄长还能保住爵位和封地,可若是跟着如今的皇帝侄儿,怕是连一家人的性命都不保了。
朱权聪明绝顶,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这一点,所以他面对叶羽的问题,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很久,叶羽也不着急,只是一杯杯喝着茶。
“大驸马,你今日过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我想要借朵颜三卫一用。”
朱权沉吟片刻,摇头说道:“若我借朵颜三卫给你,就等同于跟你们上了同一条船,日后万一靖难失败,本王全家都要受到株连。”
叶羽敛下眼眸,朱权这样的说法他也猜到了,毕竟隔岸观火比真正加入到战争中要安全许多。
只是,叶羽依然十分自信,他知道朱权一定会帮助自己,“小王爷,我以九公主夫君的身份恳求你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