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括说这是一个奇人,奇在哪里,唐奕还不知道。 更新最快但是,他之所以对此人另眼相看,是因为那双眼睛。
......
有神倒不算奇,关键是,唐奕在其中看出一股莫名的自信、坚毅和执着。
许是错觉,但这样的眼神,唐奕也只在一人身上看见过
他的老师范仲淹!
十年前,就是因为老师的这样的目光,才让唐奕生出好奇,才让他以稚子之身,说出那番改变自己、改变范仲淹、改变大宋的惊天之言。
此时,沈括见唐奕露出少有的正色之意,立时冲着唐奕畅快大笑:
“哈哈哈,怎么样?子浩也觉此人非凡吧!?”
唐奕点头,“不俗!”
“来里面坐,咱们畅饮几杯!”
......
把沈括和祁雪峰请到里面落坐,又让君欣卓去准备一桌酒菜,沈括也道出了这个祁雪峰的来历。
此人是洛阳人士,家境贫寒,却是要强不屈,自学十数年。此番进京,却是得沈括引见,想入观澜求学,下一科准备搏一搏前程的。
要是只是这样,倒也不算出奇。
从沈括的言谈之中,唐奕还知道,这个祁雪峰白天在修河工地出役养家,晚间才能自学文道,励志功名。
本来上科已经地了乡试,可以进京会考。可是天不随人愿,正赶上老母病重,家中实在无钱,只得放弃。
沈括在工地上见他身弱又识文断字,便生出恻隐之心,就安排些统计、调度,不用出苦力的活计与他。几番接触之下,倒是把沈存中给惊着了。
原来,这人不但有些文采,对于天文地理、恪物之学也有涉猎,而且极有见解。在地志、绘图,星象天学等方面,更是在沈括之上。
比如,唐奕的气压测高法,沈括会用,但是原理还有诸多不顺。可是,这东西到了祁雪峰手里,都没用沈括讲解,他只是拆了一个气压计,山上山下跑了几趟,就把原理说的似模似样,用的更是比沈括还溜,还准。
都是读书人,又有了共同话题,二人自是抛去门户之见,相交莫逆。
此次沈括把他带入观澜,也算是拉了这个寒门知己一把。
......
对于祁雪峰恪物之学上的造诣,这着实让唐奕刮目相看。
这个儒家大道横行的时代,像沈存中这种不务正业的人可是不多。而这位既有正业,还有副业,还上有老,下有小的要他来养,真是不容易。
“如此说来,白山可比存中这个笨蛋强多了!”唐奕开怀大笑。
“当初单一个气压计,这小子跟我学了半年也没全弄明白。”
“哈哈哈。”沈括脸色一红。“莫要揭我的短处!”
祁雪峰则道:“子浩的气压测高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懂的,精巧至极。其中玄妙,雪峰到现在也还是没弄明白。”
唐奕可算是抓到一个能聊点有“技术含量”话题的人了,登时与祁雪峰聊开了。先是把所谓气压与他细说,没想到他居然听懂了。
唐奕兴致更盛,神秘一笑,与祁雪峰道:“我这儿还有比气压计更玄乎的东西,白山兄要不要见识见识?”
祁雪峰眼前一亮,“自要见识见识!”
“随我来!”唐奕立时起身,连酒都不喝了,带着二人就直奔自己的“实验室”。
可抓着一个懂行的了,伏蛰多年的“技术宅”本质彻底爆发出来。
到了地方,唐奕直接拿起一个物件递到祁雪峰前面。
“白山兄看看,这个东西你可玩得明白?”
......
可是,祁雪峰此时哪还有心思理什么唐奕,双目圆瞪,呆立当场。
入眼就尽是图纸、仪器、新奇之物,没有一样儿是他见过的。
“白山兄?”唐奕轻唤一声。
祁雪峰才恍然回魂,局促道:“早就听沈存中吹嘘,说唐子浩有一个房间,一个穷尽天下之奇技的房间。于雪峰来说,那简直就是宝库。”
“今日得见,果然不假啊!”
他今日之所以跟沈括来,就是想见识一下唐子浩的那间屋子,只不过刚刚还没好意思开口罢了。
唐奕是学化学出身,可是这些年迫于无耐,在大宋一展拳脚的,不是经济之道,就是政谋之思,真正让他学有所用的地方其实不多。
这间屋子可以说才是真正的唐奕,才是唐奕真正的本事所在。
今天不但沈括回来了,又带回来一个臭味相投的,他又怎会吝啬?
“白长兄若不弃,可以住在我这里,这间屋子你可随意进出!”
“嚯!!”沈括一声惊叫。“白山可是面子大了去了。”
祁雪峰嘿嘿大乐,“怎地?”
沈括解释道:“这间屋子,整个大宋,你是除屋主之外,第二个可以随意进出的人!”
“第二个?”祁雪峰一疑。“那第一个是谁?”
只见沈存中得瑟地一扬下巴,“当然唯我沈括有此殊荣!”
唐奕哈哈大笑,“别听他鼓噪,来来,看看这个物件。”
祁雪峰这才把目光放在唐奕手里的东西上。
“这是......”
“此物叫六分仪。”
“六分仪?”
祁雪峰把六分仪拿在手中,现在他还看不出具体用途,不过看到上面有镜片、标尺,心道,多半是目镜一类的东西。
“所为何用?”
唐奕笑道:“这是一把尺子。”
“若奕告诉白山兄,若在一地立下基准,配合日轨或沙漏计时,所得横纵两轴之数各一,这两个数,不管何时何日都不会变。“
“可若换到别地,以上一地为基准,同样可得两不同之数,不管何时何日,亦不变更。”
“那白山兄觉得这东西能干什么?”
祁雪峰沉思起来,“一地两数,横纵各一......”
抬头看向唐奕,“这个数,亘古不变?”
“亘古不变!”
祁雪峰登时释然,“测地、量图!”
“!!!”
唐奕大喜,这真是个奇人!
却闻祁雪峰道:“单一个基准地数不足为测,子浩还需要何物为参照?”
“没错!”唐奕更是激动,一指当空之日。“以日为照,量与地角而测。”
基准横纵地数,就是经纬度,六分仪的用法则是观测太阳的夹角,祁雪峰猜的一点都没错。
而祁雪峰此时下意识抬头望天,又低头看向手中六分仪上的数字刻度,“子浩的这个六分仪,难道是以浑天说为据,打造而成?”
“......”
唐奕震惊了......
你大爷的!
老子捡到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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