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并不认识乌钢,少年所知道有关他的名号和经历的事情都是道听途说。
不过少年认为自己在以前确实见过这个男人。
那是在数年前笑面傀儡的训练场上,这个男人好像也是笑面傀儡的教官之一。
笑面傀儡的教官们中有许多异种族的存在,而这样一个高大的男性人类在其中依然很是显眼,所以少年到现在还有些印象。
当然原本少年也不是很确定,但在刚刚见面时乌钢第一句话中就叫了自己的本名,就说明乌钢知道他,而且自己被送到铁羽城这事也有通知过乌钢。
这让少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乌钢其实是笑面傀儡的成员,甚至也是一名骨干。
由此来看,所谓的“枭”还有整个铁羽城,恐怕都和笑面傀儡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一个杀手组织的势力居然能这么大吗?
想到这里,少年突然明白了何为“细思恐极”,这个世界的情况远不是自己以前所想的那般简单。
言归正传,既然乌钢曾也是笑面傀儡的教官,而且在记忆里他当时是和冥蝶并排站在那些普通教官们身后。说明乌钢的实力恐怕和冥蝶不相上下,就算有些差距,至少也是同一水平线上的强者。
又是一个自己对上就几乎没有胜算的家伙。
就算乌钢不出手,乌钢身后的那些黑甲卫士也够他吃一壶的。
“我随你处置。”
正是明白自己的反抗不会有什么用处,少年才乖乖举手投降,硬碰硬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见少年如此安分,乌钢咧嘴笑道:“看来你比我所知道的要听话的多。”
这时乌钢那双铜铃大的眼睛紧盯着少年的双眼,而少年也毫不怯弱的回瞪着。
乌钢嘴角一挑并将视线转向了少年身后那名女奴,他问道:“你是为了这个女人吗?她是你什么人?”
他刚刚是笑了吗?
乌钢的态度让少年摸不着头脑,对于接下来的问题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时候女人提着肮脏的裙摆跑到乌钢面前跪下,然后磕一个头后说道:
“大人,我和这孩子并不认识,也没有任何关系。“
“.呃.....?”
少年的身形僵住,他想他知道这个女人想做什么。
这种时候果断和自己撇清关系,确实是明智之举。
只是有点...心寒。
“哦?你的意思是?”
乌钢低头看着脚下的女人,一副遇到趣事的模样。
“是我求他来帮我的,也是我打扰了那些守卫大人。”
在少年错愕的目光中,女人继续说道:
“这次过错全在我身上,是我引起了这里的骚乱,您要罚就全罚我吧。”
什么?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少年再次进入不知所措的状态中。
我居然被保护了?
这......
少年还一脸错愕的僵在原地,而乌钢则转向了这个女人,他以戏谑的神情说道:“哦?也就是说你准备好受五十鞭了吗?”
“呃?!”
一听到这个判决,女人的双眼中立即充满恐惧。
乌钢说的惩罚是铁羽城最常见的鞭刑。
鞭刑使用的鞭子是九节鞭,那东西在铁羽城残暴的行刑者手中可以做到一鞭断骨碎筋。
当然若是正常的处刑,为了让受刑对象感受到足够的痛苦,行刑者所用的力量当然会小很多,可每一鞭依然能打得你皮开肉绽。
而且受刑者会被吊在可束缚四肢的木架上行刑,因为鞭刑不像“打板子”那样会只攻击肉厚的臀部,受刑者全身上下都是被攻击的目标。
仅受十鞭就能让一个壮硕的成年男性三天下不了床,二十鞭则可以抽死一匹马。
乌钢说的“五十鞭”,除非真是钢筋铁骨,不然没有谁能活着撑到最后。
而且鞭刑是不会因为受刑人中途休克便停止的,哪怕受刑人已经被活活抽死,接下来还剩多少鞭仍会结结实实的打完。
要这五十鞭打完,就是段钢铁恐怕都该碎了。
虽然乌钢的话里没有说处死,但这和判了死刑几乎没有区别。硬要说区别的话,那就是这个判决还不是个死法。
“不,她说谎。”
既然事出于己,那就该老老实实的承担所有的责任。
少年没打算眼睁睁的看着女人接受即将被活生生打死的命运,他站到乌钢和这个女人中间,仰头望着乌钢说道:
“单纯是我自己想要动手的而已,骚动也是我造成的,这位大姐没有任何责任。”
“哟?有点意思。”
乌钢咧嘴笑了笑,少年在这个看似蠢笨的笑容中看到了这个人骨子里残忍。
“那你动手的理由呢?”
“就是看他们不爽。”
少年直勾勾的盯着乌钢的双眼,气势上不带半分怯弱。
他不认为自己身为大斗场角斗士会因为这种事而被判死罪,成为角斗士的奴隶走在大街上依然有着挺起胸脯的资格,可不是能被随意斩杀的牲口。少年之前刻意留手不杀那三名守卫就是为了防止事情真的步入了到不可挽回的境地。
“哈哈!”
乌钢瞪着少年黝黑的眸子大笑了两声说道:
“真是有趣的理由。”
“呃?”
乌钢的回答让少年把握不住他的意思,也弄不清楚这个看似草莽的男人究竟是什么心情。
“那你呢?你是为什么要在这里找我的人的麻烦。”
少年来不及说些什么,乌钢就已经将话头转向了他的身后的女人。
“是我的女儿。”
女人咽哽着向乌钢说道:
“我的女儿在昨天晚上被客人选中,可是没有人通知我,而她在今天早上就被带走了。”
“哦?没有通知你?虽然我们本就没有要通知亲属的规定。”
乌钢皱了皱眉头,接着说道:
“但你在的娼女馆那边应该会有通知的吧?你们娼女们的消息不是很灵通吗?”
尤其是还有那个女人存在。
想到那个女人,乌钢心中有了些令他不悦的预感。
“是的,我知道,可是......”
女人正在想方法解释时,一个冷静清晰的女声突然插进了话题中来:
“昨天她遇到了难缠的客人,快到中午时才起来,所以她没有及时得到通知。”
话音刚落,来者便发出一声轻笑,然后便接着说道:“当时可是急死人了呢?我刚刚告诉她这事,她连妆都没画就出来了。”
“哦?兰姬,你打算插手这事吗?”
乌钢虽然嘴上是在询问着,但他的神色却是毫无意外之感,显然对方的到来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当然,拉娜可是我手下的人,您这不也是为了自己手下人出面了吗?”
这名身穿浅蓝色百褶裙的年轻女性直接无视了那些手持兵刃的黑甲卫士,迈着既优雅又具有效率的步子从阵型的间隙中穿过。
“这个人是?”
这个风韵绰约的女人少年并不认识,他也从没想过这座污秽的铁羽城竟会有这样的人物。
兰姬朝他们走来时,嘴角挂着端庄的笑容,当她注意到少年的视线并与之对上时,少年发现她的嘴角的弧度好像变化了,本就令人心动的笑容变得更为柔和,让他都有些失神。
她对我笑了?
为什么?
少年困惑地眨了眨眼,他没有看懂对方的意思,不过他能感觉到对方视线中并无恶意,应该不是敌人。
“呵!”
乌钢冷笑了一声说道:
“你来这里可没有什么用处,这两人袭击城中卫兵,引发市场骚乱,可是死罪。”
“哦?”
兰姬轻笑一声,继续保持着不急不缓的步伐走到乌钢身前,仰头与之对视,然后一反之前的温和的态度,以强硬又不失礼仪的口吻说道。
”乌钢大人,你的人可没谁死吧?凭什么要杀我的人?”
“他们犯了规矩,该杀。”
“不对。”
兰姬闭目摇头,然后又一次看着乌钢的眼睛说道:
“犯了规矩的是你们才对。”
“此话怎讲?”
被人这般对质,乌钢心中不免愠怒,可盯着兰姬那如剪水般的蓝瞳却没法发作。
“拉娜想见自己的女儿,骨肉亲情,谁都有母亲,这有什么错吗?”
“这......”
乌钢语塞。
“骚乱的根源本就是你们的人对她百般刁难,才导致了市场的骚乱,这首错就在于你们。”
“当真?”
乌钢发出一声质疑,然而兰姬立刻说道:
“你若是不信大可之后去询问取证,就知道事情的起因。”
这话令乌钢眉头一皱,他听兰姬的语气十分笃定,显然她在来之前有做好足够的准备,
“那这小子袭击守卫呢?先动手的可是他了。”
乌钢将视线转向少年,而少年从他的视线感觉到了杀气。现在乌钢在气头上,搞不好自己就真的脑袋搬家了。
意识到这一点,少年连忙向旁边的兰姬靠了靠。
他知道,眼下的靠山只有这个能让乌钢都礼让三分的女人了。
“这也是你们的人有错在先。”
兰姬见少年朝自己靠来,便一摆衣袖将他护在身后,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你们的人强迫我们的娼女馆的娼女在市场跳舞。地点在娼女馆之外,还不付任何费用,这还不违规吗?”
“哦?”
乌钢嘴角抽了抽,上下牙摩擦出细细的声响,心中忍耐着怒火。
“我们所有的娼女未出售前,都是为城主大人所有。而你的人这样消遣城主大人的东西,受点处罚不应该吗?”
兰姬在话中将城主冯泽搬了出来,有了这座大山压着,就是乌钢也没法多说什么。
“那这又关这小子什么事?”
乌钢的话语中都透着恼怒,如此被动让他十分憋屈。
兰姬浅笑着抓住身后少年的双肩,并将他推到身前来,说道“这小兄弟是我们娼女馆新聘请的保镖。”
“啊?对、对!我是!!”
少年愣了愣,自己何时有这个身份,而这时自己的脚后跟传来轻微的撞击感,才反应过来立即连连点头承认了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身份。
兰姬则一拍额头,用苦恼的语气说道:“最近享受了完了便不想给钱的客人有点多呢?我们这些柔弱的女人甚至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守不住城主大人的财产。”
乌钢眉头一挑,眯着眼睛问道:“你是觉得我的人不可信吗?我们还比不过这个毛头小子。”
面前的男人身上正在散发着来自上级战士的威压,那如同山岳般的压力令少年的额头也不由得冒出冷汗,但少年身后的兰姬却依然面不改色的说道:“你们这些每天忙里忙外的兵大爷们我可不好指望,而且你们来了我们店里也是客人,客人怎么管客人呢?”
“况且我想......”
兰姬话音一顿,落在少年肩头上双手加重了力道。
“刚才便证明了谁更可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