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黑袍男人用食指指了指对面座位,直径走来的少年也就顺势坐在这个位置上。
少年刚刚入座,罗兹贝就先开口说道:“你就是福蒂纳说的那个小子吧?”
“呃…如果他是说早上被抓到审讯室的那个,那就是我没错了。”
“他没这么和我说,不过我想就是你了。”
“嗯,那就是吧。”
少年有点心不在焉,他的视线一直都在迪福·罗兹贝的手上。
这男人在用一把匕首分解一片抹满奶油的面包,然后他再拿这匕首将之一块块的挑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咀嚼着。
面粉和奶油的香味刺激着神经,从胃里涌来的饥饿感越发强烈,少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罗兹贝先生,您的酒。”
米蕾拉提着酒壶来到两人桌边,为桌上空酒杯添酒。而迪福·罗兹贝则微眯着眼睛,紧盯着面前的少年,如一只敏锐的老鹰。
少年当然注意男人在看着他,少年总觉得这个男人似乎想从他脸上探查着什么,于是少年低下头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迪福·罗兹贝看到了少年的忐忑,他放下手里的匕首,向身边的女侍说道:
“米蕾拉,把菜单拿来。”
“好的,稍等。”
这时米蕾拉应了一声,将倒满的酒杯放回罗兹贝的手边,然后立即转身从另一张桌子上拿来一份手工制作的小册子递给了罗兹贝,并熟练的从围裙口袋里拿出了铅笔和记事本。
米蕾拉用轻快的语气问道:“想要再点些什么吗?”
“就要这个‘特惠套餐’,顺便加一份小杯的蜜酒。”
罗兹贝摊开菜单用指甲在纸页上划了划,而一旁的米蕾拉则在记事本上快速抄写。
诶?这家伙难不成……要请我吃饭?
一脸错愕的少年抬头看向面前这个外表冰冷的男人。
唯利是图的笑面傀儡里还有这样的好人吗?
“好,是为这位准备的吗?”
米蕾拉悄悄对桌旁发愣的少年眨了眨眼,她知道少年在疑惑什么,并主动替他向迪福确认。
“嗯。”
在自己用餐快结束时,突然又再点一份餐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迪福·罗兹贝确实打算请客。
“好的,马上。”
米蕾拉向这两位客人礼貌性的微鞠一躬就端起酒壶退下了。
本以为离开的米蕾拉只是拿着抄下的餐单递给后厨,可少年见这位年轻女侍的居然直接进了后厨忙碌了起来。
看来对方不仅仅是酒馆的服务员那么简单,她还有本店大厨的身份。
少年不由得喃喃自语道:“这家店不会就两个店员吧?”
“在平时就两人而已,到了节日庆典时才会增加人手。”就在面前的罗兹贝当然听到了少年的话,反正其中也没什么隐秘便向他解释道:
“这个分舵平日就没留多少人,会来这家店的人就更少了,有时候他们甚至一整天都没人招待,这里有两个店员已经足够了。”
“额,确实。”
从那个埋头看书的酒保身上就能看得出来,就算这只有两名店员,人手也是一副绰绰有余的样子。
那份手工制作的菜单还在桌子上,少年拿过来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发现上面的菜品出人意料的丰富,在分类里不仅有主食、汤、饮料、配菜甚至连甜点都有,而且每一个分类中的品种少的也有三五种,多的则有十余种。
如果那个叫米蕾拉的女性真的全部都能做出来的话,也是相当厉害的了。
至于价格方面,少年随意看了看,发现这里面就连最便宜的白面包也要十五奥斯汀,比外面的常规酒馆贵了三倍不止。
这让少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果然若要平时来这里消费还真是不明智的选择。
“你是来找我聊任务的事的对吗?”
迪福·罗兹贝不打算绕什么弯子,直接切入了正题。
“嗯,是的。”
少年也是这个意思,现在餐桌上交流工作是最好的时机。
“以前有执行任务的经验吗?”
“没有,我是第一次执行任务。”
“哦?”
这个男人脸上难得出现了笑容,不过那个笑容的含义却是令人不快的轻蔑。
“原来是没用的菜鸟啊?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废物当搭档,你是用什么贿赂了那个死胖子?屁股吗?”
“……”
对于男人的嘲讽,少年保持沉默。
“卖屁股的小子,你要是对我的话感到不满,大可朝我脸上打一拳。”
“我确实对你施加的莫须有的称谓感到恼怒,但在我动手之前,我会先被你手里的匕首划断喉咙吧?”
“哈哈!”
没想到少年会这样回答,迪福大笑了两声。
“不会,组织严禁下面死斗,出人命总是不好的,所以我最多……挑断你的手筋脚筋而已。”
对的,出人命总是不好的。
那么换句话说就是:只要不出人命,怎么做都是可以的。
笑面傀儡不允许成员互相残杀,但并没有禁止“点到为止”的私斗。
“你刚才说的是事实,我确实是菜鸟,所以现在我想向你这位前辈讨教。”
少年保持不卑不亢的态度,他知道迪福·罗兹贝在向自己挑衅,与一名拥有实力的冷血杀手针锋相对是愚蠢的,但也没必要像条哈巴狗一样对这人摇尾示好。
“你这小子果然有点意思,看来福蒂纳确实没给我安排什么没意思的家伙。”
迪福·罗兹贝收起了脸上轻蔑的笑容,变回了原本面无表情的模样。
“你的情况我都了解,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打算去找你。有关这个任务,现在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发问。”
刚才迪福·罗兹贝是想了解一下少年的性格,从而做出的试探。
这个外表稚气未脱的少年表现的相当沉稳,确实让他挑不出什么毛病,可以说是合格了。
少年直起身子,向眼前的黑袍男人问道:“嗯,我想知道,这次我在这个任务里的定位是什么?”
“我的副手,不过一旦出现意外,我不会管你的死活,你可以理解为你是一个——随时可以去死的‘炮灰’。。”
“哈哈,这可真是一个直接又真实的回答。”
对于这个在意料之内的回答,少年只能干笑两声,接着问下面的问题。
“这次刺杀任务的具体计划,是你制定的吗?”
“是,你那边应该有基本的情报,不过有关那个商人近日的活动情报在我手中,我这边已经做好了执行方案。”
少年面前这位究竟是个老手,办事效率极高,这次的蓝级任务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有难度的挑战,但不管任务难易如何,都得提前做好详细方案,以应对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
“额,能跟我说说吗?”
“不能。”
迪福干脆的拒绝了少年的要求并补充道:
“至少现在不能,到时候我会把你那部分的计划告诉你。”
“嗯,好的。”
“哦?你不问为什么吗?”
少年过于淡定的表现,让迪福有些惊讶。
“虽不能完全猜到你的用意,但我想你是怕我提前泄露计划。”
之所以少年不提出疑问,是因为他确实能理解迪福的做法。
“我并没有什么值得你信任的资本,而且做这行本就没有什么‘绝对信任’,做什么都该留一手。如果我负责的部分本就没有进行预演的必要,那么提前告诉我计划有害无益,所以你现在才不告诉我计划。”
“呀?你这不是很上道吗?看来你不是什么‘天真的蠢货’,这让我有些欣慰,说不定在你快被砍掉脑袋的时候,我会拉你一把。”
这个冰冷的黑袍男人脸上终于露出了和善的笑容,至少比之前那副“你欠了我两百万”的模样要和善的多。
“那还真是谢了。”
少年悄悄松了口气,他在和这个男人交谈时,身心皆倍感压力,这个男人似乎无时不刻都在试探他。
迪福喝了口麦酒又说道: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知道,上一次暗杀这个对象失败是怎么回事?”
这是少年一直想知道的问题,为什么上次任务会失败呢?
“哦?你是说可怜的布洛特,他想杀这个商人的时候是在晚上,本来进行的很顺利,可这个冒失的家伙不小心踩到了那家伙养的狼狗”
“那狼狗虽然被这家伙杀了,但暗杀是做不成了,然后就在他跑出院子时,恰好遇到了一支夜巡警备队,他就这么被那个镇子里的卫兵们逮着了。”
原来并不是任务对象有什么问题,纯粹是一个意外而已。
稍微安心下来的少年不由得在意起另一件事情来。
“呃?那他现在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迪福转了转手里的匕首,雪白的刃口在油灯下闪着寒芒。
“他当然是死了,尸体被吊在台上吊了十天,据说拿下来的时候,尸体上面的肉都被乌鸦吃了一半,然后他就被丢到这往东一百里的乱葬岗埋了。”
没错。
这就是失败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