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怒的女刺客强行按住在雪地上因痛苦不断翻滚着的战士,将匕首捅向他的胸口。金属的盔甲像是热刀切奶酪般被切开,匕首就在裸露的胸口穿刺着。战士已经因刚才的痛苦几乎失去了意识,现在又因更为剧烈的痛苦重新清醒。他已经找不着自己的声音,眼前满是飞溅的血肉。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杀手,她很清楚什么伤是致命的。她刻意避开了所有可能造成眼前人快速死亡的伤害,以极高的效率分割着战士胸口的肌肉和皮肤……
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起来。
或许几秒钟,或许几分钟……或许更久?
等少年和那两人一同回过神来,那身黑袍已经不在了。可在恍惚间,在他们眼前似乎还有那个在血肉中疯狂肆虐的影子。
确认安全后,双腿都有些发软的他们相互扶持着站起,耳畔还在回响着刀片摩擦骨骼和血肉,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光是看着,他们就已经脱力。而遭受这中惨无人道的攻击的人又该如何呢?
少年恢复的快些,他先一步冲到那个“血人”身旁。
这个战士全身的皮肉已经几乎被剥离,泛黄的脂肪和白骨足以让人数日不得安眠。
然而比起这些更为让人心恸的是——
“求…你…救……殿下……”
他还活着……
这个世界绝对,疯了!!
这位被活生生剥去一半皮肤的战士转动着充血的眼珠,看着少年一行人。
“快、救救殿下。”
他艰难的张开嘴,这一点点的动作都伴随着剧痛,可是他还是撑了下来,向这伙陌生人求救。
“你要我们救的人在哪儿?”
少年蹲在血肉模糊的战士身边,为了方便听清他的话语,少年刻意伏下身去,将耳朵贴在那张可以看见完整的牙床的嘴边。
这个战士明明已经命不久矣,此刻他居然还在心系着那个“殿下”,或许这就是忠诚吧。
“往东走约莫三百米,就能看见我们的队伍。”
战士吐出一口血泡,勉强抬起仅剩的左臂指了一个方向。
“好,我知道了。”
“还有小兄弟,能、能拜托你杀了我吗?”
“可是……”
少年不知所措,他从未剥夺过任何人,虽是本人提出的请求,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这样实在太、太痛苦了…….”
垂死的战士不断呻吟着,尽管他能靠这个状态再活上几个小时,不过这只是一种折磨罢了。
除非这时有位主教一级的高阶神官在场,不然受了这等伤势的他也只能不断挣扎,最后还是逃不了死亡的命运。
“把那把剑给我。”
看着眼前这个硬汉在剧痛的折磨下几乎都要哭出来的惨状,少年心中有了决定,他站了起来,向身后两人指了指地上那只断手握着的怀剑。
“喂喂?你小子真要这么做吗?”
那个健壮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按照少年的意思颤抖着从断手里抽出了怀剑,并将剑给了他。
“要不你来?”
少年叹了口气,作势要把剑推还给这个男人。
“呃,算了算了。”
男人看着这柄带血的怀剑,立即摇头拒绝,另一个瘦弱些的青年更是跑到了远处,不愿回头看这边的情况。
意识到自己指望不上这两人后,紧握着怀剑的少年蹲回了战士身边。
得让这位令人敬佩的战士痛快的离开。
这事情总要一个人去做,哪怕再怎么不愿意,该做还是得去做。
心脏……应该位于胸腔中部偏左下方,横膈之上,两肺间而偏左。
此时的少年无比冷静,他用双手握住剑柄,按照记忆里有关生物解剖的知识,将剑尖调整在战士胸腔那颗跳动的心脏之上。
“请走好。”
少年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谢谢。”
战士也一样闭上眼睛,等待自己的生命走向终结。
少年先将怀剑抬高了半尺,然后再用全身的力气将剑朝战士的胸膛刺去。
噗呲!
锋利的剑尖精准的刺入了胸肌下的那个还在拼命跳动的心脏,剑刃在这个富有弹性的肉块里搅动了两下,让这具身体健康运作了几十年的器官终于放了一个永久的假期。
在少年的剑下,这个忠心耿耿的战士得以坦然的跟着战死的同伴们一起魂归天国。
怀剑还留在那名战士的胸膛,可是少年已经没有力气将那把剑拔出来了。
“呕!!”
现在他脸色煞白,正侧倒在地上干呕。
难以想象,最多解剖过青蛙的自己,今天居然杀了人。
“咱们要把他们都埋了吗?可就怕那个女疯子又回来。”
“不用了。”
“也是,我们先赶紧……”
跑路,一词还没能从健壮的男人口中吐出,少年就先打断了他。
“我等会儿会追过去,看看能不能帮点什么忙。”
“你、你小子疯了?!”
“是啊,我疯了,我就是想去看看。”
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还有谁还没疯呢?
脸色依然苍白的少年挤出了笑容,他耸了耸肩,直接留下这两个愣在原地的家伙,独自朝着东方走去。
他这一走,就和这两个之前还与自己共患难的同伴再没了联系。
忽然少年想起自己曾经一个朋友说过的话: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不是武松就是傻货。
那自己可真是一个无药可救的大傻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