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浅很快收拾起情绪,她莞尔,报以善意的一笑。
宋稚宁缓缓写下自己的名字。
荣浅盯着女人的侧脸,她多少从新闻上得知宋稚宁的事,这手成了这样,要想再画画肯定是不可能的。
宋稚宁握住肘弯的地方,微微按摩几下,她将笔放回桌上,再拿起外套盖在肩头。
“那这件宝贝就麻烦你们了。”
“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荣浅收拾起文件,她起身从宋稚宁身旁移开。
她这样来找自己,荣浅心想肯定是有事,毕竟宋稚宁和厉景呈那层关系有过,她也不可能不知道厉景呈身边现在的妻子是荣浅。
一般这种找上门来,要么是忆往昔,要么就是各种冷嘲热讽。
荣浅都准备好了。
要想抵住流言蜚语,就要自己先坚不可摧。
她挺起脊背,宋稚宁拿过包,深深朝她看了眼,“那我只需要等消息就行了?”
“对,一旦拍卖成功,我会通知你。”
“好。”宋稚宁站起身,“那我先告辞。”
荣浅有些吃惊,她后一步起身,宋稚宁拿着包离开,更没说她手的事,就这么走出了荣浅的视线。
荣浅不由觉得奇怪,难道她到这来,真的仅仅是为了宝贝的事?
宋稚宁在拍卖行逗留会,出去时,正好荣浅也从楼上下来。
两人相继从电梯内出去,彼此身份尴尬,也不用多客套,荣浅走在前面,远远看到厉景呈的车停在拍卖行的正门前。
她大步迎过去,“来多久了?”
“打你电话时刚到。”
厉景呈走过去替她拉开副驾驶座的门,视线陡得扫到抹身影,他眼色一凛,面部绷得很紧。
“她怎么会来这?”
荣浅知道他说得是宋稚宁。
“她有件宝贝送我们拍卖行拍卖。”
“谁负责的?”
荣浅说道,“是我。”
厉景呈脸色越发阴鸷,抬起脚步冲着宋稚宁迎过去。
荣浅忙要抓着他的手臂,“别去!”
她掌心从男人的西装袖中滑过,眼里看到厉景呈大步向前的身影,荣浅忙追了过去。
宋稚宁披着外套,一见厉景呈,她顿住脚步,“景呈。”
男人站定在她身前,“吏海大大小小那么多拍卖行,凭什么来这?”
宋稚宁朝厉景呈身侧的荣浅看眼,厉景呈这样,反而弄得荣浅很尴尬。
“可吏海只有这家是最出名的,我信得过。”
厉景呈冷冷扯开嘴角,“那为什么偏偏找上荣浅?”
“这是拍卖行内部安排的,我并没有指名道姓。”
“景呈,”荣浅拉了拉他的衣袖,“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给我离荣浅远点。”
这样直白的话语,令宋稚宁当即愣在原地,她怎么就没想过,放开了厉景呈的手,今后再见,他会这样绝情。
她没有说话,垂下了眼帘,脸上挂了抹淡然,实则心里早已千疮百孔。
厉景呈拉住荣浅的手,宋稚宁的目光慢慢抬起,“是我错了,我以后走路见到你们,都要避开,还不行吗?”
男人冷哼声,带着荣浅准备离开,走时,视线扫到宋稚宁身上的外套。
她似乎也注意到男人的目光,伸手拉了拉,藏起另一条手臂。
“以前时髦风尚的宋稚宁,其实也是个凡人。”
宋稚宁瞬间红了眼,立马侧开身,“我先告辞了。”
荣浅扭过头看到她抬腿离开,步子坚毅有力,但眼光交错的间隙,她还是看清楚宋稚宁眼角淌下来的泪水。
荣浅不由握紧手掌,不知为什么,心里因为厉景呈的这句话而难受起来,总觉得男人好像堵着口气,荣浅任由他牵住手来到车前。
宋稚宁坐进车里后,并未第一时间发动引擎,她趴在方向盘上,也没哭出声,只是轻轻地哽咽。
她知道厉景呈那句话的意思。
以前的宋稚宁,是上流社会圈的宠儿,才华横溢,出入各种场合总是穿着奢侈的礼服,即便是平日,她也裙装居多,露出一双会绘画的手,显得纤细可人。
可如今,她走到哪,都习惯在精心打扮之后配一件外套,要不然,她就没有丁点的安全感。
她本来就是个凡人,曾经引以为傲的东西被撕毁后,她自然没有那个勇气将它袒露于人前,她只能遮遮掩掩,不让别人看见。
荣浅心不在焉系着安全带,厉景呈俊脸微沉,她朝他看眼。
“景呈,她其实就是拿件宝贝过来。”
“你别跟她多接触就是了。”
荣浅想到厉景呈方才的反应,一方面,肯定是为了保护她,不想让她受以前那些事的影响,可荣浅总觉得,应该还有另一方面。
她想到宋稚宁的手,难道当初的分开,跟她的手有关。
“景呈……”
她试图问出口。
厉景呈侧首朝她看眼,“嗯?”
荣浅想确定下厉景呈是否知道宋稚宁手的事,可转念一想,如果是真正在乎的人,应该还不至于会为了手伤就分开。
她想,肯定是她想多了。
“没什么事。”
厉景呈目光在荣浅脸上扫了圈,他手伸过去握住荣浅,“不止是宋稚宁,凡是跟我有过过去的人,我都不想让你接触,盛书兰是厉家的人,那没办法。我自己清楚得明白,你的生命中,只有一个霍少弦是曾经,可这我都受不了,更何况我……”
说到这,男人笑了笑,他的曾经有多少,还真说不清。
话已至此,好像自己给自己埋了个深坑。
荣浅一听,果然就想将他的手甩开,男人使着劲才将她攥紧,“我不想让她们在你跟前,你一言我一语,即便你不当真,但也膈应得慌,我们两个过得开心就行了。”
荣浅知道,但她心里的那个结,打得很深很深。
她回握住厉景呈的手,“我觉得你对宋稚宁,和盛书兰是不一样的。”
“最不一样的,还是你。”
荣浅心里莫名升起股烦躁,“那你和宋稚宁,为什么分开?”
“你怎么对我和别人的事这么感兴趣?”
“我好奇。”
厉景呈半晌没说话,他握住荣浅的手松开,然后放至方向盘上,“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她有天,忽然给我打个电话,就说要去国外,然后一去不回了。”
“你没去找她?”
“找了……”
厉景呈忽然噤声,回过头,见荣浅的眸子已然黯下去。
分开后又去找,能说没有感情吗?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荣浅神色恹恹,她变得很敏感,又会患得患失。
回到家,小米糍也早从学校回来了,荣浅见到她,心情自然好了不少。
吃过晚饭上楼,荣浅看会书,厉景呈忙完手头的事,洗过澡已经快11点了。
他掀开被子躺到荣浅身侧,她迷迷糊糊睡下,蓦然被个冰冷的怀抱拥住,她打了个哆嗦,只是没有睁开双眼。
厉景呈亲吻她的脖颈,荣浅呼吸凝滞,好像被什么重物给压得喘不过气似的,她胸脯起伏,陷入梦魇中,想要醒来却睁不开眼睛。
厉景呈的手掌滑入她上衣内,轻轻捻捏,荣浅肩膀猛地撞向后面。
男人闷哼声,荣浅豁然从睡梦中拔出来,“别碰我,别碰我!”
厉景呈摸了摸差点被撞断的鼻梁,赶忙安抚,“是我。”
荣浅转过身,看清楚跟前的这张脸,虚惊一场,她大口喘着气。
“做噩梦了?”
荣浅抬起手掌拍了拍厉景呈精致的脸庞,“我还以为遇到大笨熊袭击了。”
“你是变着法说我笨重了?”
她笑着往被子里头钻去,“你太有自知之明了。”
厉景呈一把将她捞出来,顺势压住她,“重吗,嗯?”
荣浅感觉到他身上的火,她笑不出来了,厉景呈看着她的脸色,伸手捏捏她的耳垂,知道她怕什么。
他翻身躺到荣浅旁边,往这边睡也不是,往那边睡也不是,总之,浑身的火使劲在往外面蹿,而且都集中在一个地方,非爆裂开不可。
荣浅这时候,肯定没法接受他的亲热。
她见他这样难受,开了口,“你可以请五姑娘帮忙。”
“你让我去找小姐?”
荣浅看了看他的手,厉景呈瞬时明白过来,猛地再度起身,“我压死你。”
翌日。
厉景呈早早地醒了,他端详着怀中的这张脸,手指在她脸颊上游走,荣浅皱皱眉头避开,厉景呈笑了笑。
荣浅睁眼时,男人已经站在床前穿衣,“今天孙佳麟过来,晚上我可能晚点回来。”
荣浅尽管不喜欢孙佳麟,但他好歹跟厉景呈是多年的朋友。
“好。”
厉景呈选的这家酒吧,比较清静,他也许多年没来了。
孙佳麟心情奇差,当着厉景呈的面猛灌酒,男人看他颓废的样子,不由摇头,“你要喝死了,我可不负责。”
“要真能喝死就好了。”
厉景呈按着杯口,“有什么事让你难过成这样?”
“你说,霍少弦哪里好?”
厉景呈冷哼,“还真没哪点能比得上我的。”
孙佳麟也是冷哼一声,“那为什么女人都要爱他?”
“谁跟你说女人都爱他的?”
“莫希到现在也没忘掉他,我家里本来就不同意我们的事,她也不急,还做梦回霍少弦身边去呢,你说我,我急个什么劲?”孙佳麟难受的一连灌好几口酒。
见厉景呈坐在那,很少喝酒,孙佳麟倒了满满的一杯,“是不是兄弟?要真是,就陪我!”
不过就是几口酒,厉景呈也就陪了。
两人越喝越多,孙佳麟直接就要吐,难受地赶紧找洗手间去。
厉景呈撑着额头,头脑也有些不清醒,杯口凑到嘴边,想到有些事,心里烦闷的慌,又是一饮而尽。
孙佳麟回到座位上,喝得几乎要挂掉,嘴里的话越来越多,“你说我看中莫希什么啊,跟霍少弦也上过床,又不是处,牛气什么?”
“可你就是脸皮子贱,非要爱她。”厉景呈毫不客气。
孙佳麟朝厉景呈指了指,“还是你有福气,你说你看中荣浅的时候,她也不是处,可真他妈牛气,真他妈命运弄人,当年强暴她的居然就是你,哈哈哈哈,我他妈怎么就没这种命?”
“闭嘴,”厉景呈眼皮沉重,却还有些意识,“当心我撕了你。”
“少来吧,”孙佳麟伸手拍了拍厉景呈的肩膀,“之前是你没爱上那Y头,真要爱上,谁不在乎?你让荣浅现在去遇上这种事试试,我看你……”
厉景呈忽然给了孙佳麟一拳。
他本来就站不稳,这一下直接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厉景呈烦躁地解开领带,他眼神阴鸷吓人,调酒师见状,赶紧召了两人过来将孙佳麟带走。
厉景呈挥开手边的酒瓶,“再来两杯。”
孙佳麟这货,真是欠抽。
他手指按着眉宇间,觉得头痛欲裂,身体也不听使唤地往旁边栽,幸好有人经过,厉景呈一下倒在对方胸前。
女人吓得忙推开他,厉景呈坐直身,“不好意思。”
睁眼一看,觉得对方很眼熟,宋稚宁看清楚是他,只能吞咽下嘴里的愤怒,她想到厉景呈昨天说的那席话,转身就要走。
男人拍了拍额头,“等等。”
宋稚宁停住脚步,看到他这样,似乎周边也没人,把他丢在这恐怕要出事。
她心里也有别扭,口气很硬,“做什么?”
厉景呈将她召到身前,他拿起酒杯递给宋稚宁,她也没有拒绝,接过后同他轻碰杯。
男人盯着她一饮而尽的动作,宋稚宁喝完后,将空酒杯重重掷到桌上,“你老婆呢,打个电话让她来接你。”
“我可不舍得她来接我。”
宋稚宁嘴角勾起嘲讽,她真是脑子抽风了,才会又来管他的事。
见她转身又要走,厉景呈忽然开口,“宋稚宁,当年我把你怎么了?”
她脚步硬生生卡住,头也没回,“什么把我怎么了?”
“我一直有个疑问,我病发的时候,你明明跟我在一起,你后来去了哪?”厉景呈搭起长腿,目光迷离,宋稚宁知道他醉得不轻,不然不会将当年的事主动翻出来,“还是,你看到我的样子太恐怖,被吓跑了?”
宋稚宁下意识环住双臂,不想回忆起那一幕。
她深深吸口气,转身面对厉景呈。
“随便你怎样说,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我不用你送。”
厉景呈起身想回家,不想让家里的人太过担心。
宋稚宁见他这样,站在他跟前没动,想到厉景呈方才的咄咄逼人,宋稚宁心中添出几分不平,“你既然这样问我了,那我也问你个问题,你那样疯狂的样子在你妻子面前呈现过吗?她能承受得了吗?”
厉景呈眯起眼帘,眸子内蹦出寒光,宋稚宁也不害怕,“她肯定不知道吧?”
男人单手撑住吧台,他当年把荣浅强暴,不就因为发病吗?
荣浅承受的痛苦,也源自于他的痛苦。
他冷冷笑开,“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她清楚,并且至今还愿意跟着我。”
宋稚宁眼里溢出讶异,两人争锋相对,宋稚宁率先败下阵来,“算了,那都是之前的事,我替你找个代驾吧。”
说完,就去搀扶厉景呈。
他也没多大的力气,手臂被宋稚宁拉过去放在她肩膀上,架着他走到外面,宋稚宁从他身上找出车钥匙,“你放心,我让别人送你,省得你又以为我居心叵测。”
将钥匙交到泊车小弟手里,宋稚宁随口吩咐,“找个代驾。”
“好,您稍等。”
两人相偎着站在夜风里,酒吧内的灯光透过走道落至很远的地方,宋稚宁不由抬首,厉景呈双目轻阖,似乎站着就能睡着。
她想到男人的态度,不止是心寒,更是伤心。
宋稚宁转过身,鬼使神差地从包里掏出香水,手臂绕到男人身后,朝他领口上喷了下。
他存心让她难过,她也不让他好受。
代驾很快将车开到门口,宋稚宁帮忙搀扶他上车。
她本想在他领口上留个唇印,但厉景呈看见后肯定找她兴师问罪,香水这种东西,特别对于女人来说,哪个不敏感?
等厉景呈醒来想秋后算账,味道早散尽了。
荣浅在家看眼时间,都快凌晨了,厉景呈还是没回来。
她来到阳台,看到大门口的车灯一亮,保安过去询问,下来个身影似乎不是厉景呈的。
荣浅赶忙批了件外套下楼。
走到门口,正好从保安手里接过厉景呈。
香水味第一时间窜入荣浅的鼻翼间,她伸手扶住厉景呈的腰,“景呈,你没事吧,怎么喝这么多?”
厉景呈全身的重量压在她肩头,荣浅惊呼声,那香水味越发显得浓郁,挥散不尽,而且,这味道很熟悉,她昨天分明在宋稚宁的身上闻到过。
荣浅忙甩了甩头,将脑子里荒唐的想法甩开。
吃力地将厉景呈架上楼,主卧肯定不能去,非吵着女儿不可,荣浅将他带进次卧,厉景呈醉得跟一滩泥似的,躺在床上也不肯去洗澡,就这么四仰八叉地睡了。
没法子,荣浅只好替他脱下衣服擦洗。
味道都在那件衬衣上,荣浅将衣服丢向地板,她拧干毛巾,替他仔细地擦身。
可心绪早已飘到很远,荣浅来吏海这么久,从没听过一句关于宋稚宁和别人的传闻,可想而知,她必定家教甚严,至少也是洁身自好的人。
她手里的动作慢慢顿住,不免胡思乱想。
荣浅也不想这样,可有些时候,总是控制不住。
厉景呈全身烫得跟火炉似的,荣浅擦着,擦着,很明显看到他身体起了反应。
男人的手伸过去……
荣浅脸蹭地红透,一把扯过被子盖住他手中的动作。
厉景呈闷哼声,忽然就坐了起来。
荣浅见他蹙紧剑眉,上半身弯下去,另一手抓住自己的手往被子里钻。
她被他拉得往前扑,撞在厉景呈的胸口前。
男人喘着气,单手扣在荣浅脑后同她亲吻。
他颈后的香水味,还是擦不干净,荣浅心里蒙了层晦暗,感觉到男人全身一松后,又倒头睡下了。
荣浅怔怔坐在床沿片刻,再去打了水替他清理干净。
躺到男人身侧,荣浅辗转难眠,有些伤痛,她可以慢慢走出来。
可人跟人之间,经不起丝毫的比较。
一比,她就输了。
她的污点令她永远没法战胜别人。
厉景呈醒来的时候,太阳照过窗子,一道道五彩的晕圈布满客卧,宿醉之后就是头疼,他撑起身,感觉到被子里滑溜溜的很舒服,掀开一看,他居然是裸睡的。
荣浅听到动静,从浴室出来,“你醒了。”
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是你给我剥光的?”
“内裤是你自己脱得。”
厉景呈浅笑,眸子内闪现抹痞样,“我说怎么全身舒畅,原来已经畅快淋漓过一次了。”
荣浅弯腰将地上的衣物捡起,香水味经过一晚,散得差不多了,“你昨晚,跟谁一起的啊?”
“孙佳麟,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
“就你们两个?”
厉景呈掀开被子,赤条条准备去更衣室,他细想片刻,他好像还把孙佳麟给揍了一拳,然后,还遇上个熟人,说了些什么话。
“对,就我们两个。”
荣浅嘴角抿紧,他不说,她再问也没意思。
那香水味,如果不是近距离接触,怎么可能留得这样浓烈?
厉景呈穿好衣服后走进浴室,从身后拥住荣浅,待了把戏谑的笑意,“我昨晚有没有将你怎样?”
“你还能把我怎样?”
“那你有没有帮我……”
荣浅将手里的内裤一扔,“厉景呈,你还是自己洗吧。”
“别啊,”男人抱住她不放,“我喜欢你给我洗。”
“你变态吧。”
“你想啊,”厉景呈薄唇贴到她耳朵边,看着荣浅的脸一点点红透,“我将包裹着隐秘地方的东西交给你洗,就说明我完完全全给你了,别的女人想碰还碰不了呢。”
荣浅洗干净双手,厉景呈凑到她跟前,见她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不高兴?”
荣浅擦拭着小手,她脑袋低垂,“景呈,你以后别晚归了。”
“行,”男人满口答应,“这不孙佳麟难得过来,我才陪他的。”
有些事,一问,就是拆穿。
荣浅现在很珍惜,不想自己的猜疑伤害到好不容易建起的,这个叫做家的地方。
厉景呈以为她只是为昨晚醉酒的事不高兴,“我答应你,没有下次了。”
“好,”荣浅嘴角轻挽,她想,他只要不出去,只要时刻在家里,就出不了什么事,“不准有下次。”
尽管心里不适,但荣浅还是看得很开,并未太过压在心头。
在办公室内,刚弄完一场拍卖会,荣浅喝着水,润润嗓子。
她目光注视着电脑,一阵敲门声响起后,秘书开门进来。
“荣小姐,您的快递。”
荣浅伸手接过,“谢谢。”
秘书快步出去,将门带上,荣浅靠进椅背内,将信封撕开。
她这么倾倒下,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撒出来。
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也完全没有给她丁点的心理准备。
荣浅看到的是一叠照片。
还是一叠她丈夫跟别的女人搂搂抱抱的照片。
而那个女人,被拍出了特写,是宋稚宁。
荣浅惊得差点推开椅子往后倒,这一幕,实在是猝不及防。
她心脏猛地收缩,呼吸不再有规律,荣浅双手紧紧抓着椅把,使劲揪扯后改为掐住自己的腿,她想让自己恢复意识后逃离开。
昨晚,厉景呈果然跟宋稚宁在一起。
荣浅狠狠闭起眼帘,不想看,一点都不想看。
她双手抱住头,鼻尖发酸,泪水即将冲出眼眶时,她还是将眼睛睁开了。
照片的角度很全。
其中有一张,厉景呈靠在宋稚宁的身前。
荣浅攥紧手掌,任由指甲掐进肉里面,长出一个个月牙形的苍白形状。
还有,他们站在门口相偎,宋稚宁的手自然地环着厉景呈的腰,他自始始终好像没有推开的意思。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们之间,不是早就已经过去了吗?
再说,厉景呈怎么会骗她?
荣浅心里矛盾极了,她拿过一份文件,将那些照片全部盖住。
荣浅双手遮住眼帘,人往后躺,她脚尖一踮,椅子转到窗边,外面的清风犹如一双温和的手,抚过她面庞时,她眼角点缀着细碎的晶莹。
此时的心情,根本没法用言语来说,荣浅擦了擦眼睛,起身,拿着那叠照片走出去。
来到茶水间,荣浅将照片放进粉碎机内,看着令她心痛郁结的场景一幅幅被撕裂,她怔怔地重复着某个动作。
直到手里只剩下最后一张照片。
荣浅忍着心口裂开的痛楚,目光落向那张照片。
她没看到厉景呈的表情,只见他站在那,背景选得极好,灯光柔和,衬得一对犹如璧人般般配。荣浅紧咬唇肉,感觉到疼痛,这才缓缓松开嘴里的力道。
她将照片伸向粉碎机,可心里猛地有个反应。
昨晚,厉景呈回来时酩酊大醉,这照片又是在酒吧拍摄的,那他当时肯定也醉得不轻。
也有可能,他和宋稚宁只是偶遇,或者见他喝醉了,搀扶一把?
荣浅再度仔细看着照片,况且,既然有人故意要给她看这些,那肯定也会刻意隐瞒掉一些事。
荣浅知道,尽管这里面有牵强的成分在,可她还是应该相信厉景呈,不能单凭几张照片怀疑他。
而所谓的牵强,就是他们在一起被抓拍到的场面,实在太亲昵。
将最后的照片粉碎,荣浅折身回到办公室内。
拍卖的资料透过传真送到她这里,荣浅看了眼,宋稚宁的宝贝被拍走了。
荣浅犹豫下,但还是给对方拨了个电话。
宋稚宁很快赶来。
荣浅将信封扔进垃圾桶内。
去财务领了支票,荣浅回到办公室,正好看到宋稚宁。
“你好。”
“你好。”宋稚宁跟着荣浅走进去,“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拍出去了。”
“你的藏品很抢手,竞价也很激烈,”荣浅将支票送到宋稚宁手边,她坐回办公椅内,“其实有件事,我很疑惑。”
“什么事?”
“我觉得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像缺钱的样子,藏品买来一为欣赏二为升值,你的藏品我看过,未来的三五年,价格还能往上涨。”
宋稚宁拿着手中的支票看眼,她涂抹成橘色的唇瓣微翘,脸上的神情却不像是在笑,“留着做什么?睹物思人?还不如卖掉。”
荣浅哑然,宋稚宁也没说这藏品是谁送的,可看她的表情,荣浅已经猜了个*不离十。
她手落到膝盖上,“那倒也是,既然是往事了,何不忘个干脆。”
“人都是说起来容易的,有些感情浸润进骨血内,也不是打针吃药就能看好的,除非再活一次,把全身的血液都换了。”
荣浅强勾起抹笑,装作听不懂,“宋小姐这话说得真吓人,怎么还扯上换血了。做事关键还看值不值,睹物思人最要不得,为什么?对方都不想让你思念了,你心里若惦记,就是执念太深,不然的话,他早就回头了。”
宋稚宁被荣浅的一句话闷得,心口瞬时难受极了。
荣浅拿起水杯,喝口水,一边端详着宋稚宁的神色。
她笑了笑,扬起手里的支票,“所以啊,这不就卖了吗?”
荣浅莞尔,宋稚宁身上的香水味清晰窜到她鼻翼间,只是一会会的时间,整个办公室就都是这种味道。
馥郁之余,不至太浓烈,这也符合宋稚宁的气质。
“荣小姐,你小小年纪有这样的成就,很令人羡慕。”
“谢谢。”荣浅双手捧住水杯,“其实,我更习惯别人喊我厉太太。”
宋稚宁的笑意僵在嘴角处,她敛起眸中的情绪,“是,应该称呼厉太太。”
荣浅并不是咄咄逼人的姿势,言语间也装作不清楚宋稚宁和厉景呈的关系,或者,即便是清楚了,也不介意的样子,“宋小姐,你要还有想拍卖的东西,尽可拿到我们这来,我会替你做好策略方案的。”
“好。”
宋稚宁将支票放进包中,“那我就先走了。”
荣浅起身,“不送。”
直到宋稚宁离开,她都决口没提昨晚的事。
照片应该不是宋稚宁自己送的,不然,方才就是她耀武扬威的最好机会。
她没提,可能是觉得荣浅还不知道。
下班前,荣浅接到厉景呈的电话,他已经在楼下等她。
荣浅拿了包下去,她尽量使自己的心情放松,装作没事人般。
接下来的几日,厉景呈都准时来接荣浅回家,早上也是他亲自送的,到了家后,男人基本都不出门,即便吃晚饭,也会将她和女儿带着。
荣浅拿着本书躺在沙发内,照片的事很难放开,那对身影总是刺得她难受,不止上班没心思,就连吃饭都渐渐没了胃口。
她想,她既然选择相信厉景呈,有些话就应该问清楚。
荣浅看眼不远处的男人,她放下书,起身走过去。
“景呈。”
“嗯?”
荣浅盯着他的脸,“你和孙佳麟在酒吧的那天,真的没有别人了?”
厉景呈松开手指敲打的动作,他仔细想了圈,“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那晚,你和宋稚宁在一起。”
厉景呈幽暗的眸子陡然眯起,神色间充满疑虑,且似有不爽,“我跟宋稚宁?”
“你回来的时候,身上全是她的香水味,第二天我还接到了一叠照片,都是你们抱在一起的画面。”
厉景呈推开椅子站起身,“我和她抱在一起?”
荣浅轻咬唇瓣,“照片已经被我粉碎了,不然,我一定让你亲眼看看。”
男人在书房内踱步,双手抱在胸前,努力回想着那晚的事,他只记得他是见到了个熟人,还说了几句话,他抿下嘴角,来到荣浅跟前。
“我真的喝醉了,一点点都想不起来。”
“那你倒还记得你是和孙佳麟喝酒的,居然还记得回家。”
厉景呈伸手想去抱她,荣浅侧开身,“厉景呈,你……”
他还是强势地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搁在荣浅头顶,不让她有逃避的机会,“我也没想到,会有那些照片,浅宝,我和宋稚宁的事早过去了,我看到她避闪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去抱她?”
荣浅任由他拥住,他这样回答,也让她的心里舒服不少。
至少比憋在心口好受的多。
厉景呈寻思着她心里有气,“肯定是好事之人拍下的,我醉得都要不省人事了,还能有什么歪心思?”
荣浅翘着嘴角,厉景呈在她嘴上刮了刮,“呦呦,都能挂个油瓶了。”
她张嘴一口咬住他的手指。
厉景呈嘶了声,“像条蛇似的。”
他瞅着荣浅笑开的眉眼,心里却没有丝毫的轻松,他落向远处的眼眸渐深,潭底渗出一层阴鸷。
荣浅让自己放宽心些,也尽量不去想。
经过他等待的三年,荣浅心知,这点信任应该给他。
厉景呈好像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似的,似乎真的是完完全全不记得。
翌日,将荣浅送到公司后,厉景呈却并未立即去威厉。
宋稚宁有自己的画廊,厉景呈驱车前往,赶到时画廊已经开门,男人径自往里走。
两名年轻女子上前,“您好……”
“你们老板呢?”
“老板在楼上。”
厉景呈跨着长腿上去,完全不顾下面人的呐喊。
来到二楼,只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厉景呈走过去,也没敲门,熟稔地拧开后直接往里闯。
宋稚宁吓了一大跳,刚要脱下外套的手顿住,“景,景呈,你怎么来了?”
“我跟你在酒吧抱过?”
宋稚宁一怔,“那晚你喝醉了。”
“我依稀也有这印象,还以为是假象,既然我抱了你,你为什么不推开?”
宋稚宁觉得莫名其妙,“是你喝醉了,我只不过扶着你出去,给你找个代驾而已,别说得我好像非要粘着你。”
“不是就最好,”厉景呈目光直勾勾盯着宋稚宁,“那荣浅收到的照片,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照片?”宋稚宁反问,再见厉景呈这幅样子,她恍然大悟,继而嘴角勾起抹嘲讽,“你的意思是想说,我给荣浅寄了我们相拥的照片?”
男人看了她半晌,他冷冷收回目光,“不是就最好,但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即便我醉倒在酒吧里也跟你没关系,不需要你来扶一把。”
宋稚宁心头一窒,“景呈,你觉得这样对我公平吗?因为你老婆的一句话,你就这样来兴师问罪,恨不得你们在走的地方,我连面都不要露,我惹到你们什么了?”
“我只是不想,你给她带来不必要的困扰。有些事太过巧合,我就不得不防着了。”
宋稚宁嘴唇颤抖,克制着自己不哭出来。
她眼圈微微发红,眼见厉景呈抬腿要走,她越发觉得难受、不值得,她一个人咽着口气活着,还毁了前程,可他呢?
宋稚宁忽然冲上前几步,挡在了厉景呈跟前。
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她,目光阴冷,“做什么?”
“厉景呈,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你管我?”
他上前步,宋稚宁往后退,她伸开双手挡住那扇门,“你这样闯进我的办公室,还想好好地离开吗?”
男人冷笑下,“那你想怎样,还想我给你磕头赔罪?”
“我不需要你那样,也有这个自知之明,”宋稚宁张开双臂,厉景呈隐约能看到里面的手,宋稚宁一把拽着那件外套,“你不是问我,当年我去了哪吗?好,我现在就告诉你……”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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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读者问:妖妖哪里去?肿么成了月票复读机捏?
妖妖被这万更压得累塌了,我这速度写个万更,简直人神共愤那!
为了月票我已豁出去,就看亲们豁不豁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