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一拳砸在洁白的墙壁上，原本已经缠上纱布的手，再次渗出血来。
白色的墙上，留下了一个红色的拳印。
牙齿已经咬合在一起，不能继续咬下去。
“我说！你们！够了！”
“我特么受够你们了！”
“那是一条鲜活的人命！你们也要我下手！你们都是些什么畜牲！”
“那么小的孩子都下手！她还那么纯真！那么温柔懂事！！
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经历！你们就要我掐断她的生命？！你们都特么是群什么狗东西！！”
一拳砸在墙上，感受到结实的厚重感，甚至有那么一丝安心。
但是，那几道声音继续传来：
“嘻嘻！急了！他急了！”
“哈哈！就这么点破事都会急！”
“急急急急急急急急！！”
“滚！让我先急！”
“嘿嘿！你也急哩嘛！”
陈启哼笑了笑，带着极度的质疑，与愤怒问道：
“破事？！你们管那关乎人命的事情叫做破事？！”
“你们都把人命当成什么了？！”
“玩物吗？”
“玩物嘛！”
两道陈启的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是愤怒，一道是愉快，并且两种情感交织在一起。
那道愉悦的声音，好像根本不在意生命是为何物。
“哈哈哈！”
突然，陈启笑了，露出满意的笑容，因为自己的眼前没有那么迷惘了。
记得周子钰的话，那么这就很明确了，都是假的。
既然都是假的了，那也就分得清了。
“对，对！都是假的！我怎么还要想那么久？我可以不需要和你们交流。只要我什么都不做，我就什么都没有做。对，对...”
为此，像是迷雾中的红花，终于是看清楚了，露出了安心的笑。
“哈哈哈！你安心什么？你笑什么！要不再看看？你确定刚刚打的是墙吗？”
一道讥笑声响起，陈启一睁眼，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
顿时，瞳孔微缩。
迷雾中的红花，化作了，一具面目全非，不成样子的娇小尸体，还能是什么？
不过，很快，陈启整张紧绷的脸就放松了下来。
因为自己知道，那不是真的。
因为周围没有任何人，张鹃他们也不可能不对自己的暴行作出制止。
而且，自己那把刀不是被周子钰收走了吗？
怎么可能在自己手上？
还被自己拿来做那么残忍的事情。
同时，也记得，周围没有类似的棍状物。
这不是上次那种周围无人的情况，这次有人，有很多人。
他们都在旁边看着自己。
只是，被那群癫子用幻觉藏起来了，自己看不到了。
所以，这些，包括刚刚自己的暴行，都是幻觉，都是假的！
“又来，又是这样，你们除了捏幻觉？让人做出异常举动！还会什么？”
“只会这招是吧！如果这样的话，那就赶紧滚！”
“什么狗东西！！给老子滚！！滚出我的脑子！！”
“唔姆...”
那道声音唔姆了一声，然后带着安慰的语气，小声道：
“哥哥...你怎么了？”
陈启身体一怔，心中咯噔了一下，缓缓抬起头，就看到了小洛铃那满是担忧的脸。
但是陈启不觉得内疚，抓着小洛铃的肩膀，左看了一眼，右看了一下。
语气有些颤抖和不确定，问道：
“我刚刚如果真干了什么，那张鹃他们一定会把发疯的我抓住，但是，没有，没有！这都没有发生！
我刚刚那么大的动作！不可能不被制止！
而且，你也是突然出现的，这太巧了，太巧了！
所以，你也是假的！假的！也是它们变出来的幻觉！！”
陈启抓着小洛铃的肩膀，不停地晃着她的身子。
然后一把推开。
陈启双腿瘫软地跪着，头垂了下去，看着反射着光的洁白瓷砖地板。
几朵透明的水花在地板上，伴随着啪嗒声，接连绽开。
灿烂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户，被分割，打在陈启头发上。
但是，这阳光并不能打破迷雾，使其消散。
小洛铃站在几步外，呆呆地看着陈启。
是自己刚刚做得不好吗？
小洛铃上前抱住了陈启，也抱得更紧了，小手轻轻地拍在背上，说道：
“我不知道哥哥怎么了？但是，哥哥一定很难受吧...我难受的时候，妈妈也会抱住我，然后这样做，我就会好受得多...不哭...”
感受身前的温柔如水一般澈亮。
陈启愣住了，一条透明的热流沿着脸颊流下，他终究还是分不清楚。
真亦假，假亦真。
何为真，何为假。
嘴里面开始喃喃着：
“是真的吗？这么温柔懂事的孩子会是假的吗？不！不对！”
陈启刚刚觉得这是现实，但是，马上又否定了。
并且，立刻为自己的否认，找到了理由：
“上次白夏也是，它们完全可以把握情感，精准地切入角色来戏弄人...而且，这里漏洞百出...原来，我，我还是能分清嘛...哈...哈哈...”
陈启想一把推开抱着自己的小洛铃，但还是放弃了。
就算是假的，又如何？假的何尝不好？
至少，自己感受到了，此刻自己最想要的温暖。
就算是假的，一直把自己骗下去也无妨。
良久，陈启轻轻拨开了小洛铃的手臂，抓着对方的肩膀，说道：
“我不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真的也好，假的也罢。”
“如果你是假的，那你脸皮下面一定是在笑话我！对吧！和赵文杰一样！”
陈启突然激动起来，开始大吼着。
小洛铃被吼得一愣一愣的，眼角的泪花差点就掉了出来。
“呵呵，我不管你怎么笑话我！我无所谓了！！”
越说越激动的陈启马上察觉到，自己这样更会引起了它们的乐趣，立刻压下了自己的心，说道：
“离我远一点，对你，对我，都好...不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声音越说越小，越加模糊...
然后轻轻地将小洛铃推开，一个人靠在墙边，脸上满是无助，接着，又是一道释怀地笑：
“哈哈哈...”
“大哥哥？...”
小洛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对于陈启来说，肯定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顿时，又觉得自己好没用，自己不喜欢看到别人痛苦，但是，自己真的不懂。
不懂该怎么做？不懂别人到底想要什么？
“别过来！”
陈启突然抬起头来，一咬牙，又直接把小洛铃推给了张鹃他们。
“别过来...我是个疯子，看好她，把我关起来！”
被带走的小洛铃，一直回头看着陈启，仅剩的眼睛中，都是疑惑，以及对自己没用的责备。
旁边的几人看向张鹃，得到肯定的点头之后，齐齐扑来将陈启控制住。
被压住的那一刻，陈启笑了，然后笑着说道：
“绳子！对，不！锁链！把我绑起来！”
早已准备好的绳子如约而至，缠上了陈启。
等着自己被带走，陈启十分满意，这说明，自己不会再伤害到其他人了。
因为自己不知道，自己伤害的，到底会是怪物，还会是人？
但是只要自己被禁锢住，就绝对不会。
啪嗒一声，门开了。
康德明看到发生的一切，就找张鹃问了个清楚。
周子钰则是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对康德明说道：
“在离开长文之前，先把陈启身上的东西简单去除一下，不然一直都是个祸患。”
“嗯，我知道了。”
周子钰道：
“另外，那小不点就交给你们了，我才认识她多久。”
对于小洛铃，周子钰并不想带着，主要是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更何况，待着久了，再要割舍就难了。
还不如趁早做了断。
“不如交给你们安心些，你们是军人，我绝对相信。”
“我知道了，周先生。”
“不用那么客气，先把眼下解决了。另外，我已经彻底明确长文市有一位【尸】了，一场【尸灾】也快来了，做好准备吧。”
“嗯，自然。”
周子钰又看着远处空旷的楼道，喃喃着：
“果然，把小不点塞给陈启，会勾起【面心】的兴趣，它们喜欢残害弱小...不过，好在，没有出事。”
转而，又将视线转到窗外，继续低语着：
“如果出事了，小不点会不会恨我，恨我把她丢给陈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