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牛直接无语了。“那要带多少东西?斥候最多只是探查了五十里远,因为黑色荒原上没有水,寸草不生,再走远了,可能就走不回来。”
沙九天平静地说:“我们走五天,要带十天的干粮和清水。”
莽牛想了想,说:“不行,你只带一个阵组,太少了。我们五星阵组要留在营地里,负责各种事情,所以除了死嗑阵组,你至少还要带两个四星阵组。”
莽牛从来不是莽汉,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虽然平时喜欢直接厮杀,但他的心细着呢,否则沙九天也不会想培养他的指挥才能。
其实,除沙九天外,几乎没有人知道莽牛的指挥才能并不差。私下里,他经常和沙九天一起探讨指挥的问题。之前探讨阵组的指挥,现在探讨军团的指挥。
沙九天想了想,“再带一个四星阵组吧,人再多了,物资需要量大,不好带。”
旁边的柯似虎抢着说:“那就带乱打阵组,胡来那小子比我精明,而且我们两个阵组死嗑乱打,还般配。”
大家一听,死磕乱打?还真的挺般配的。
沙九天正准备让柯似虎去通知胡来,孙将军过来了。
孙将军听到沙九天要深入黑色荒原探查,惊异的同时,认为还是应该给沙九天支持。
所以,孙将军想了想说:“不能用人背东西,再力气大,背的东西也有限。穷家富路,这物资一定要带充足,否则任何一点意外,都会万劫不复。这样吧,你休息一下,我去安排物资,再送几辆马车下城,人走路,马车装物资。至少需要十五天的物资。带上四个阵组,两个负责探查,两个守护马车。”
沙九天一听,这办法不错。姜到底还是老的辣。
这也体现了沙九天在斥候方面,真是没有经验。当沙九天意识到这一点后,就和孙将军商量,让孙将军在边关找几个有经验的斥候,来给他们详细说说黑色荒原的情况,今天就不走了,明天一早再出发。
孙将军还叮嘱沙九天,不要太深入。这次只要看到黑魔大营就好。如果发现黑魔的数量比较多,就马上退回来,一定不能被黑魔给围住。
所有这些叮嘱,沙九天都是笑着点头称是。
现在,只有四个四星阵组,自然就是全带上了。
后勤军团很有办法,打制了几个大笼子,把马匹、车辆都装在笼子里,然后用绳子放下城墙。
一共准备了四辆马车,两辆装营帐、干粮等阵组用的物资,一辆专门装清水和汤药,因为人和马都需要清水和汤药,所以必须多带一些。最后一辆装的都是喂马的草料。这些物资如果没有损耗的话,足够他们一个月用的。而且,四个车夫都是边关军中有经验的斥候。
城上的人看到沙九天一行人竟然带了四大车物资,知道这是打算深入探查黑色荒原了。在敬佩的同时,也在内心中殷切地期盼着向黑魔进攻的那一天。
在送别和祝福声中,车马慢慢地消失在黑色荒原的深处。
沙九天没有让任何一个阵组前出探查。用他的话来说,真的遇到黑魔,四个阵组守马车就行了,而他和莽牛直接杀透黑魔,直取大魔。
沙九天、莽牛和四位阵首,轮流站在马车上用了望筒看向四周,只要发现有可疑的地方,马上就会停下来,让一个阵组去探查。昨天找来介绍经验的斥候都说,在黑色荒原上,怎么谨慎都不为过。随时都可能出现三五成群的黑魔偷袭。
大概用了两个时辰,他们才走了三十里。
黑色荒原上只有黑色的土地、黑色的石头,其他什么都没有。偶尔有个小水洼,大家都发现水洼中的水,阴气逼人,水都是臭的,闻起来令人作呕,根本无法饮用。在这样的地方走,会越走越害怕,总觉得有阴风在吹自己。
在中午休息打尖的时候,他们发现他们找不到烧火的木柴。最后大家只能吃干粮、喝凉水。
至此,每个人都深刻地体验了“寸草不生”这四个字,同时也感叹着由于没有人深入过黑色荒原,所以再周全的准备,也会有疏漏。
胡来却不这样看。他说:“如果带上烧火用的木柴,就得再加几辆车,我们遇到情况时,可能就照顾不过来了。看这一路上,水都是臭的,又没有可能找到任何食物,如果我们的车马出了问题,那可真是要命了。”
沙九天闻声问了一句:“车上防水怎么样?”
莽牛回答:“我亲自检查的,两层油苫布,下面也是垫了防水层,哪怕是下暴雨,都不会影响车上的物资。”
沙九天交待着:“每次取用物资后,一定要把油苫布重新盖好,每天要专门有人检查。这方面一定不能有一点疏漏。吴不行、林中木,就你们两个每天轮流检查车辆防水吧。就是说,我们大家把性命交给你们两人了。”听起来有打趣的味道,可严肃也尽在其中。
吃过干粮,继续前行。没有人想着看什么风景,因为没有风景,都是黑色的。哪怕头上的阳光很灿烂,可落到地面时,就沾染上了丝丝阴气,那么让人不舒服。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什么?可能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
但有一样绝大多数人没有经历过,也就不知道它的可怕。
这就是寂静,完全没有声音的寂静,很长很长时间都听不到任何声音的寂静。
在这样的环境下,恐惧会从你心底最深处慢慢滋生,在你不知不觉的时间,你已经被恐怖控制了。然后,或疯狂,或痴呆,再难成为一个正常的人。
黑色荒原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它没有一点声音。
沙九天一行人只能相互间不断对话,以减轻内心慢慢滋生的恐惧。
沙九天不怕吗?
他的胆子确实很大,过去也确实无所畏惧。但现在他是真的怕了,从心底深处慢慢滋生的恐惧,时刻都在撕咬着他。他不断地在提醒自己,我是指挥长,是我要来的,我不能害怕,我必须战胜恐惧。
林中木的年龄在这些人里面是最大的,猎人出身,而且多年的闯荡江湖,也让他更擅长察言观色。他都注意到沙九天的脸色开始变得惨白,俊美的面庞开始出现了一丝狰狞。
他突然大声建议:“我们对指挥长了解很少,这样的少年英才,肯定有很多故事。让指挥长给我们讲讲他自己的故事,好不好?”
众人哄堂叫好,望向沙九天的目光开始闪烁着热切。
沙九天开始时没有反应过来,就说:“我哪儿有什么故事呀,到边关前太平淡了。不信你们问莽牛,他都知道。”
可林中木不依不饶,鼓动大家一定要他讲。他想了想,就开始讲起自己是“沙包”的故事。因为内力太强,比试时不能还手,生怕把小伙伴打伤。当然,小伙伴们也打不伤他,但打他的时候,手会疼。所以,大家都叫他沙包。
“怎么没有听过莽牛教官叫过你沙包呢?”有一个队员有点不解。
“过去他打不过我,所以我敢叫。现在我要是叫了,他能把我昨天吃的都打出来,我哪儿还敢呀。”莽牛故作可怜地说,大家一下子就被逗笑了。
“难怪才16岁就可以成为我们的指挥长,原来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隐忍,真是不得了。”林中木钦佩地说着。
虽然就是讲了个故事,但沙九天发现自己内心的恐惧基本消失不见了。
他感激地看了看林中木,明白了林中木的良苦用心。心里也在想着,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可有伙伴的感觉好温暖呀。同时,他也发现原来没有那么恐惧,是自己吓自己。
环境越来越压抑,内心的烦躁在逐步积累,相互之间的交流声音开始变大,有着丝丝火气在众人中悄悄地蔓延着。
沙九天突然叫停大家。“今天不走了,就准备在这里宿营。死嗑乱打两组警戒,隐形全能两组开始建营地。”
众人感觉还能再往前走了一段,怎么就停下来了?不过,没人提出反对,而是按指令行动了起来。
构建营地的栅栏是特制的,通体都是黑色的硬木,两端都削得很尖,一端可以快速插入地下,另一端自然就是防止攀爬和翻越。在栅栏木之间,是用坚韧的黑色钢线连接,钢线上还拴着一些小铃铛,有人碰到钢线,铃铛就会响。
在黑色荒原上,如果在营地里点燃火堆,不仅需要大量的木柴,还会给远处的黑魔指明方向。所以,制作这些栅栏时,就是准备在黑夜中隐形宿营。万一有黑魔来犯,先会撞到木栅栏,摇响警铃。警铃响起,营地内的人会马上点燃特制的火把,也就不会摸黑作战。当然,现在屠魔军团还没有训练过夜战,但沙九天已经安排好了。他回去之后,就会具体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