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孙尚香所说的关于孙权答应投降的事,刘勋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一个是刘勋不想就这么被一个女人给拿捏了,另一方面也是有意先晾孙权几天在说。不然搞得自己非得求着他投降似的,虽然先晾着,但是在这期间刘勋也给了他相当大的自由。让他可以见见自己的亲属,而孙尚香更是出入毫无限制。
如今会稽新克,而且是曾经孙权的大后方,刘勋自然很是重视。但是如今人才紧缺,刘勋有意选会稽城为江东集团的中心。要治理这会稽之人,必然是手上既能处理政事,而且对他忠心耿耿,刘勋可选择的人并不多,选来选去也就只有刘畔进才能胜任。
所以攻下江东全境后,刘勋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赶紧把他调过来总览政事。刘勋将所有的政事全部交给了刘畔进来处理。
没了政事拖累,刘勋一行人乔装打扮一番,换上平民的服装,在几十名便衣亲卫的严密保护下,先到会稽的街市上转悠了一圈。
此刻刘勋才发现如今的会稽城民宅破败,商业萧条。这一方面是因为会稽地处南方,经济本来就较中原落后;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孙权为了与自己抗衡到处征召民兵,壮年都不怎么敢出门生怕被抓去当兵,搞得民不聊生,即使是会稽这样的大城,此刻看起来还不是很热闹。当然他也知道最主要的原因却还是刘勋自己的问题,毕竟他们作为外来军,会稽的百姓对他们还不了解,自然会有些害怕而不敢出门。
刘勋不禁感叹,要建设一座城市很难,可能需要十几年、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但要毁灭一座城市却很简单,只需要几天就行了。古人云“创业难、守成更难”,刘勋顿觉自己肩上的担子又沉重了不少。他可不想在让江东的百姓再次经历战火的洗礼。
要想恢复文景之治,看来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不过街市上不时有刘勋的部下列队巡逻,与百姓秋毫无犯,因此治安状况还是可以的,有些胆子比较大的老百姓已经敢出门转悠了。相信用不了多久所有的老百姓便能恢复往常的生活,甚至比孙家治下还要幸福几分。
俗话说“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在这个动荡的年代,老百姓最基本也是最大的愿望,那就是平平安安地活着。在庐江兵的保卫下,会稽城中的百姓尽管生活还是稍微拮据,不过还是感到了一丝平静祥和,这让刘勋多少感到了一些欣慰。
看完城内的情况,刘勋等人又纵马出城,巡视会稽城外的乡村。这一看果然发现诸葛瑾所言不假,会稽附近地势较为平坦,原来都是农田。可由于孙权征调民夫又加上战乱,现在很多却成为无主之地,大片大片的土地荒芜着。
看来分田之策到这里绝对是大有可为,如果自己治下的农民有了自己的地,他们的农作物能在这里大规模种植,很快这里就会成为江东地区的一个粮仓。
时近晌午,刘勋等人已经离城二十余里,人和马都热得通身是汗,口干舌燥。眼见前面有一个小村子,刘勋一行便策马进村,打算在这里坐会儿停留,顺便体察一下民情。
谁知刚一进村子,村中小巷上本来还有不少男女村民,一见大队骑者进村,男的纷纷跪倒在地,一动也不敢动,显得极为惊恐;妇女则慌忙躲入家中关门闭户,不敢露头。刘勋不禁有些尴尬,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像后世的鬼子进村。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兵荒马乱的,村民也许是把自己这伙人当成了强征士兵的流氓军队。为了避免他们产生误会,因此他赶紧跳下马来,微笑着告诉众人:“大家不要怕,我们是庐江兵,不是坏人,我们没有恶意的。”
可是老百姓仍然是畏畏缩缩,一句话也不敢说,刘勋不禁陡然生疑。前面就是一家小茶馆,刘勋心想不如要碗茶喝,一来是他们一路赶来也确实渴了,二来吗在小店里边喝边在和伙计聊会天,兴许能问出其中原委。
开店的是个四十多岁的村汉,见了刘勋等人同样面色紧张。刘勋忙让王浩先送上些银子,随即亲切地笑道:“这位大哥,能不能为我们倒杯茶喝,这是茶钱,你先收下。”
“大人,你们坐着就是,草民哪敢收老爷们的银子!”那店老板忙伸手向外乱推道,“老爷请稍坐,茶马上就来…”
刘勋见他不肯收银子,心中更起了疑心,微微一笑道:“我们又不是强盗土匪,哪有喝茶不给钱的。”说着便将那银子放在桌上。
可那店老板连看也不敢看银子一眼,只是跑到后厨忙活。不多时,便端出一壶茶送到刘勋面前,战战兢兢地道:“老…老爷请喝茶,其他军爷也请喝茶解解渴。”
刘勋也确实渴了,一口就喝空了杯子里的茶,顿觉满口留香,高兴地道:“老板,看不出你这店铺虽小,茶还是挺好喝的,这茶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是你煮的茶吗?这么好喝,手艺还真不错。”
话音未落,老板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央求道:“老爷饶命!”
面对老板的突然下跪求饶,刘勋完全愣住了,半晌才错愕地道:“这位老兄,我只是夸你茶好喝,你何至于这样呢?”
正说话间,忽听后边尖叫一声,突然冲出一人,举着木棍向着刘勋冲来。不过王浩他们就在刘勋身旁,岂能让这样简单的偷袭得手。他只用一只脚一踹,那人便双脚离地向后飞去,重重地摔落在草堆之中。
刘勋初时也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刺客。可定睛一看,此人只是一名乡村少年,看年龄不过十四五岁,一副瘦骨如柴的身板,一双大眼睛倒是挺机灵的,在日照下肤色不是一般的黑。
可此时他却是满面泪痕,挣扎着从草堆中站起来,咬牙泣道:“俺和你们拼啦!”
那店老板却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扑上去把少年护在自己身后,又对刘勋磕头如同捣蒜一般,连连哭喊道:“老爷息怒,饶了俺这个苦命的孩子吧!”
“叔,你别求他们了,大不了就是个死!”那少年哽咽道,“我早就不想活啦!”
刘勋这时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情知这里面必有隐情。他忙叱退王浩他们,对这二人郑重的拱手一礼道:“二位似乎是对我有些误会。我们并非歹人,而是刘勋太守治下的庐江兵,是专门打流贼、保护百姓的。我只是称赞你们的茶好喝,别的什么也没说,什么事也没做啊,而且又不是不给钱,你们为什么对我这般仇恨?”
老板瑟缩着一声也不敢吭,反倒是那少年悲愤地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前些日来的那个天杀的也是这么说的,可后来…”
说到这里,那少年突然要以头撞墙。他叔急忙死死地拉住,二人抱头痛哭,其情之凄惨,让人不忍直视!
刘勋却是大惊失色,自知这其中必有隐情。待二人稍稍平缓下来,刘勋很是诚恳地对老板说道:“这位老兄,是不是庐江兵中有人欺负了你们?有什么冤屈尽管对我说,我是庐江兵中的大官,定能为你们做主。”
老板不大相信刘勋的话,仍是迟疑着不肯开口。那少年却抹了抹眼泪恨恨地道:“你少在这充好人,不就是想赶尽杀绝吗?俺是不想活了,你干脆一刀杀了俺!”
总之不管刘勋怎么解释,这二人就是不相信。最后刘勋也急了,大吼一声道:“实话告诉你们,我就是庐江太守刘勋,庐江兵上至大将下至小卒都得听我的!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快说!”
二人闻言顿时大吃了一惊,他们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刘勋,似乎仍不敢相信。“您真的是…太守大人,说话真能做主?”
刘勋无奈道:“老板,不管你们信不信,如果我真要赶尽杀绝,杀你这小子还不是如碾死只蚂蚁一样简单,何必和你们多费口舌。”
二人看罢多时,浑身一颤,随即跪倒在地放声大哭道:“太守大人在上,还请为草民做主啊!”
刘勋忙将二人搀起来道:“别客气,你们就自称我,或者俺都行。也不要管我叫什么老爷,好像我是个老头子似的,就叫大人吧。”
老板见刘勋如此和蔼可亲,连忙将刘勋让至里屋,重新对刘勋磕头道:“老爷,啊不,大人,庐江兵军官污辱民女,草菅人命,求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什么!”尽管已经有了些思想准备,刘勋还是为庐江兵中有人居然敢犯下如此十恶不赦的罪行而感到吃惊,他霍地站起身来。
他这么一起身,那二人又吓得不敢往下说了。刘勋只得强压怒火,温言劝慰了一番。老板这才壮着胆子继续说道:“俺姓李叫李秋,这是俺侄子李逵,今年才十五岁。孩子他爹娘他姐姐和我来到这里,今年到处兵荒马乱的,孙将军又到处抓壮丁。俺和他爹本想逃难离开会稽,可又舍不得这两亩薄田,只得开个小茶馆。我们努力的经营这小店,对付着勉强过活。前段会稽忽然来了您的军队,率领庐江兵又打流贼又剿土匪,也不强制抓壮丁。俺们老百姓的日子才算安稳下来,所以俺们对庐江兵一直是感恩戴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