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扶住倾倒的招弟,招弟后怕的吐出一口气,要知道,现在庙会上人山人海,万一真倒下去,被人不留神踩到了那才是有理都没出说去。
站定了,招弟没急着追究撞到自己的人的责任,先看向帮助了自己的人。
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公子,长得剑眉星目,穿着一身淡青衣衫,看着虽然不起眼,招弟平时没事去带弟那里跟着也听了不少课程,前几天又被布庄老板科普了一下,自然知道这看着简单的衣服不一般,这才真是低调的奢华呢。
与此相配的是,这年轻公子身上的配饰虽然不多,但每一件却都无一不是精品。别问招弟为什么知道,上辈子被人拖着去的商场不是白逛的,导购小姐科普的玉质好坏虽然她也不是很能分辨真伪,但在没有高科技手段作伪的古代,好,那便是真的好了。
这公子看着倒是跟唐公子一样,都不那么白皙,不过比起唐公子来倒是要白一些,没他黑的那么夸张,是健康的麦色皮肤。
招弟也就看了那么一眼,就礼貌的垂下眼帘,郑重的跟这公子道了谢也致了歉。才看向刚才推她的那个人。
被招弟这么一看,那个本来就有些慌张的姑娘现在更是手足无措了:“不是我要推你的,是后面的人挤过来,我也是被别人推的!”
招弟没与她们多争辩,钱芳儿她们不在,她一个人势单力薄,真要争执起来,就算自己有理也占不了上风,还不如趁着她们这会心虚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做了。
招弟再次对卖梳子的小哥说:“这些梳子全都包起来吧,一共多少钱?”
卖梳子的小哥遇上大主顾,没有急着收起桌子上的梳子,而是从自己带着的口袋里又拿出了不少梳子:“小娘子,我这里还有不少,你是都要吗?我这些梳子可以保证样式都是独一无二的,绝无重复!”
看不出来这小哥也挺会做生意的嘛!
招弟大致的看了一眼,这些梳子的做工都不错,那些可以做发饰的小梳子样式也挺可爱的,干脆利落的一点头:“行!我全要了!你点一点数,看看要多少钱,不过你能帮我提到那边的大树下吗?”那是招弟跟钱芳儿她们约好汇合的地点,招弟看了梳子的数量后就果断要求小哥送货了。
她这里买买买,旁边那几个姑娘被这样无视心里就不忿了,前面暗中推了别人的那个姑娘站了出来:“你这人是听不懂话还是故意的?我们都说了我们要买的!”
招弟没看她们:“这些东西是这个小哥的不是你们的对吧?你们也只是来买梳子的对吧?你们看了半天不买还能阻止别人买?既然你们要买,何必说这么多呢?直接给钱就行了,这地方又不是你家的,什么都得你先买了别人才能买你挑剩下的吗?哦,不对,是你买不买还两说,但是在你买之前别人都不能买是吗?”
围观的人轰然而笑,说话的姑娘本来只是一般生气,这下可好,生气指数直接飙到最高,也不站在背后推别人出来了,自己亲自上,几步跨到招弟面前(难为她这个时候还惦记着步子别太大!),伸出手指着招弟的鼻子说:“你眼睛瞎了吗!明明看见我们在看,谁买东西不先看好了才买的?就你这种乡下人根本就没见过好东西,买个东西都着急忙慌的!我们说了不买了吗?你一来就要包圆,好啊,别只嘴上说说,把钱拿出来啊!还叫人送到其他地方去,不是没有钱给想哄人家过去自己跑掉吧!”
招弟简直无语,如此不靠谱的猜想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到的,只是,就这样的一个人,自己再跟她争执简直是拉低了自己的智商。
看招弟不理她,那姑娘越发得劲了,特别是发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之后,其中自然也有卖梳子的小哥跟后来的这个年轻公子,更是得意非凡,要有尾巴的话必定都翘上天了:“你说话啊!哑巴了啊!没话说了吧!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人,明明兜里没钱,装样子倒是挺在行的!”
招弟做了一个很不文雅的动作,大庭广众之下掏了掏耳朵,眼神都没给这边一个,只看着卖梳子的小哥问道:“点好了吗?一共多少钱?”
小哥点点头,稍微离她近了些,低声说了个数字,声音放得极轻,也就招弟听见,招弟听了意外的抬头看着他,他肯定的点点头。
招弟挺感动的,这小哥除了告诉她价钱之后,紧接着的一句话就是:“小娘子,这钱你可以到了地方之后再给我,你应该还有同伴的吧?”
能够顾虑到这里人多避免她被有心人盯上,特别是在这个姑娘说了那么多不靠谱的猜测之后,这份信任那真是体现了这小哥良好的品格了。
招弟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也对着小哥点点头,两人各自打过机锋,就跟对暗号似得,忍不住一起笑了开来。
她这笑容只是一瞬,却被刚才扶住她的公子看见了,本来要走的公子一下子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苦苦思索在哪里看见过这样的一个笑容,特别是,笑容的主人跟这小娘子貌似还有点像!
这时候他身后有人倒吸了一口气,喃喃道:“好像!”
他一下子就转过头去,看是谁在说话,却发现是跟着自己出来的仆妇之一。他脚程快,走著走著就走在了她们前面,想来是他在这里耽搁了一会,她们终于找了过来。
他盯着这仆妇,轻轻的问:“象谁?”
听见他的话,那仆妇马上下意识的蹲下行礼,才开口道:“象郡......”声音出口就发现不对,赶紧咬住下唇,把未出口的话吞了回去,换了个说法道:“回公子的话,这小姑娘虽然长得羸弱,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但是五官很象二老爷家的堂姑娘,特别是这么笑起来,从侧面看真是象得不行!”
堂姑据说他小的时候曾经见过,但是时间久远他那时候又好,根本就没有印象了,闻言他的视线就牢牢地放在了招弟身上,透过她想象自己的堂姑该是什么模样。
应该比她高,比她白,比她气色好,比她更漂亮,毕竟千娇万宠、养尊处优长大的堂姑,人生中就没有不如意的事情,什么好东西不是堆着捧着送到她面前?
只是仆妇下一句话就坏了他的好心情:“三天前公子刚进京的时候,奴婢也看见一个人长得象堂姑娘,只是那是一个个子不高的小子,差不多有这小娘子这么高吧?车子隔得远,奴婢也只是看到了那么一眼,只是觉得大致的像,那几天又一直都在说二老爷家的事情,奴婢就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想得太多看谁都象二老爷家的人了......”
却没有想到,这世上居然真的有长的这么象的人,她见到堂姑娘的时间比其他人多,说是看着堂姑娘长大的也不为过。每年二老爷回京的时候,每次进来见主子的时候,哪次没带着堂姑娘啊!
忍不住心里的希望之火又熊熊的燃烧起来,虽然当初的确很乱,但是听说姑爷是个厉害的,是军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这样的人,应该是能够护着堂姑娘安全的吧?
如果他们真的在世就好了,公子毕竟年纪还轻,又势单力薄的,这次进京来,住了几天了,想见的人都还没见到,还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去,毕竟他们的身份在那里,也不能坠了自家的威名,如果能够有人,特别是自家长辈帮衬,公子也就不会象如今这样的难了!
招弟前几天逛街的时候都一直是男装打扮的,今天要逛庙会,才被钱芳儿撺掇着换上了女装来逛的。这仆妇本来当时看得就不够清楚,又怎么能够想到自己前两天看见的人跟今天看见的这个,其实是同一个呢?
他们的声音也不大,甚至在那仆妇回公子话的时候,同来的人巧妙的把外人隔绝了开了,为公子主仆创建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说话环境。
这公子长到这么大,从幼时起就由七八位先生同时教导,所学的是别人的无数倍,从来就没有过松懈的时候,到现在所有的先生都认为他能够独当一面了才放他出来,履行他身上背负的使命。别的不说,当机立断这一条是谁也比不上的。
虽然他不认为这个小娘子跟自家有什么关系,但是,看在她长得如此象他的亲人的份上,这份联系就不能断。
于是,当招弟跟卖梳子的小哥达成了共识,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貌似还走不脱的样子?
首先挡道的自然就是找碴的姑娘团,领头的姑娘的怒气在梳子小哥礼貌的收回了她手里的木梳之后达到了顶点,这已经不是一场简单的意气之争了,一个处理的不好,她的余生就该在别人的窃窃私语中度过了,这不长眼的瞎眼狗到时候倒是走了,可是现场有这么多的人看着,她们传闲话的功力她是亲眼见证过的,要是今天不把这面子找回来,那她这一辈子都要变成别人嘴里的笑话了。
看见招弟要走,她怎么可能让她容易,故技重施,这次是直接对着招弟推了过去,没想到却被一个人拦了下来。
这是一个中年仆妇,看得出来主人家是个富贵人家,才能让仆妇都能穿这么好的料子,只是,她看了一眼招弟身上的粗布衣裙,这样的两个人,难道居然还是认识的?不然她为什么会替那个乡下人出头?
京城里呆的久了,自然知道不能随便得罪人,谁知道你得罪的是哪家的亲眷呢?京城,毕竟是走过来三个人就有一个是在衙门里任职的地方啊!
偷袭不成,原因还是要知道一个的。就怕无意中真得罪了什么人。开始的时候,她可是看招弟一生的粗布衣裳,身上连个首饰都没有,又说着一口地道的外地口音,横看竖看都是一个到京城来开眼界的土包子,不然平时她真是很擅长隐忍的。
等到能够忍下所有人的时候,你才有了把这些人踩在脚下的资本,这是她那个当着一大家子人的家的娘教她的。
如果真是无意中得罪了人,那早道歉肯定要比晚了好,她,是不会给自己埋下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做错了事情的隐患的。
如果她什么都不是,那对不起,招弟还是乖乖的接受她的惩罚吧!
这姑娘在不同的时候,嘴也可以很甜的:“不知嬷嬷是哪家大人府上的?原来跟这位小娘子是认识的吗?”
有人应付这不知所谓的小丫头,招弟乐得轻松,趁她所有注意都在那嬷嬷身上的时候,看了一眼那年轻公子,她可以看见了,是那公子给那嬷嬷使了个眼色,那默默才出面的,不管为了什么,这公子的行为是实实在在的帮到了她,招弟对那公子微微屈了屈膝,就准备与收拾完东西,扛好袋子的梳子小哥一起到约定好的大树下去。
至于今天遇见的这些人与事,大概会随着时间的过去,慢慢的褪色了吧!
没想到,这公子却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让自己手下的人去跟找碴小姑娘交涉,自己没有继续逛庙会,却跟在了招弟旁边行走。
招弟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个尾巴,不知道这公子到底想干什么。虽然是给她解了围,但是,对这公子来说也只不过是一个顺手的事情吧?
难不成他还真要靠着这个敲定招弟欠了他的事实?
拜托!罪魁祸首还在跟你家的下人攀交情呢!
不过这公子的行为总是会出乎别人预料的,他跟在招弟旁边,明明那么丰姿隽秀的一个人,干的却是差户口的民警的工作:“小娘子这是要到哪里去?我听小娘子的口音,不是本地的人吧?还不知道小娘子家住在哪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