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此人,虽才十八.九岁的年纪,却早已经在风月之事上甚是通晓。况他生于那样一个富贵人家,纨绔习气自然沾染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好在后来娶了王夫人的内侄女,学名王熙凤的,成婚后,也因着凤姐的容貌身段消停过一段时日,终究煞不住那风流的性子。
此番下扬州来,一则是奉了老太太的命令,说是要接了林家的表弟表妹们回去。二则,他心里也有些曲曲绕绕。他自打成婚来,就被王熙凤拿捏住了,在府内竟是得不了手,就算外出办差,晚间也得回来,哪里解得了馋。独这回下得扬州,因奉的老太太的命,那凤姐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千叮咛万嘱咐了他身边的小厮,却苦于不得同来罢了。
贾琏乐得逍遥自在,他身边的小厮又一味是哄着他高兴的,爱怎么来怎么来,才出门不久就把那凤姐的耳提面命丢在了脑后。贾琏自知凤姐嫁进来不过几年罢了,手还没伸到他小厮里头去,况他在外跑腿办差,心眼子也不算得少,尤其在这些个花花肠子上头更是下功夫,不是自己的亲近小厮还不肯使唤呢。
这到了林府,眼瞅着姑妈虽去世了,可府里却秩序井然,全然没有他插.手的余地。又听得林如海的话,贾琏可算得是个人精,哪有不明白林姑父意思的,也乐得撒手不管这府里的庶务,只歇了一晚上,第二日就带了两个小厮要往外头去。
长安一早就瞧见贾琏穿戴整齐要往后门那里去,忙过来行礼问安,又道:“老爷出去办事了,大爷今日却偶感风寒,怕不能陪琏二爷出门呢。”
贾琏心道:我本来就没打算要你们大爷作陪呢!可是这话怎么说得出来呢,只面露几分忧色道:“哎呀,这可了不得,林表弟病得怎样呢?”
长安便低头回道:“这个就不曾听见了,大爷不过打发了身边的小厮过来说了一声罢了。”
贾琏听了,便对身后的两个小厮道:“你们在这里待着,长安,不如我们去瞧瞧你家大爷罢。”见长安点头,便也信步往林泽那里去了。
才进得院门,就见两个俏生生的丫鬟在廊下做针线,贾琏目光一闪,还没开口,就见其中一个丫鬟红着脸站了起来,福身请安道:“琏二爷好。”
贾琏素爱娇花美人,此番见了,更是欣喜非常,也笑道:“我来瞧瞧你们大爷,他可在里头么?”
那丫鬟便红着脸打起帘子,冲着里头说:“大爷,琏二爷来瞧您了。”
贾琏正要过去,又见那屋里走出一人来,身穿藕荷色袄裙,一头如云的鬓发松松地绾了一个髻,上头插了一根银翘簪子。容貌秀美妍丽,唇角含笑,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却已经身段窈窕,十分有姿色了。贾琏看得有些呆愣,他在家中,虽也有那些个美貌的丫鬟,却终究不过一瞥而过,哪敢下劲打量,就是他敢,凤姐也不让呀。现下瞧着眼前的三个丫鬟,一个已经身段窈窕清秀妍丽,另外两个,虽年纪不大,却容貌端庄,更有一个脸颊微红,姿色动人的。
那从里头出来的正是青梅,只瞥了一眼贾琏,便对打着帘子的白芍道:“大爷才睡下了,怎好这样吵他?”见白芍低了头,才又对贾琏福了福身,道:“琏二爷来得不巧,我们大爷昨夜着了凉,一夜没睡好,今早又有大夫来瞧了,才吃了药睡下,您这……?”
贾琏听了,便道:“哎,是我的不是,只是听闻林表弟病了,心里也急得很,却忘了这个。”又笑道:“还请姑娘代为通报一声,我这里就不打扰了。”
青梅便福了一福身,目送着贾琏去了,回头就见白芍和白果早笑开了,便瞪了她们一眼道:“大爷才教你们的话,这会子就忘了?”
白芍笑道:“好姐姐,你就别怪我们了,我瞧着那琏二爷直勾勾的眼神,心里可怕得很呢。”说得旁边的白果也笑了,便拿手戳了戳她的腮边,只笑说:“谁要你长得这样的模样,又生得这样的人品?莫说他看得呆了,连我也要看呆了!”
青梅听得她们说笑,也抿唇笑道:“这人忒讨厌了些,莫怪得大爷要我们挡客呢。”
白芍听了,只问:“我们这里做完了事儿,只是不知道长安那里怎么样呢。”
却说长安一路送着贾琏往林泽这里来,半路却又嚷着肚子有些疼,贾琏见他这样,心里便有些想要打消去看林泽的念头。只是人都已经在半路上了,再折回却也不好罢。长安见他这样,便叫了一个路过的小厮,让他领着贾琏往林泽这里来,自己却中途打回,和贾琏的几个小厮吃了一回茶。
待得看时候差不多时,那贾琏回来,就见他带来的四个小厮中,倒有两个闹肚子,另两个虽没有异样,贾琏却不肯往外面带。原因无他,只因这两个原是王熙凤从家里带来的陪房,除了王熙凤的话,再不听贾琏的。贾琏心道:今日当真不好,去瞧林表弟病得如何了,连个面儿都没见着就要回来。再想出去逛逛,自己的小厮又肚子疼,唉……
就在这时,长安却从外头进来,贾琏见他精神奕奕的,心里便转悠过一个想法,只含笑问:“你方才往哪里去了?不是说肚子疼,怎么现在瞧着倒好了的样子?”
长安便道:“我原是今早懒怠出门去倒热水,只就着隔夜的凉茶吃了几口,闹得肚子痛了,现下拿暖茶热了热肚子,也就好了。”
贾琏正愁没人相陪着出去呢,见长安身子已经好了,便笑道:“哎,我这小厮却病了,可我倒要出去看看,也不知道这扬州城里哪一处好玩,你可能带路么?”
长安想到林泽的嘱咐,便也点头道:“扬州城里的路我再熟悉不过了。”见贾琏喜笑颜开的样子,长安又问:“琏二爷还要不要再带个小厮一起去?”
贾琏瞥了一眼另外的两个小厮,只笑道:“很不必他们陪着,我这两个小厮病了,若无人照看也不好。”便对另两人道:“你们在这里好生看着,我只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
便带了长安从后门出去,此时已经是临近中午,扬州城里那些烟柳繁华之地此时还未开张,满大街的小摊贩倒是很多。长安领着贾琏逛了一回,那贾琏便觉得无甚乐趣,一双桃花眼不断地瞟着那些没开门做生意的秦楼楚馆。
长安自然捕捉到了贾琏眼中的不耐之色,又想到林泽先时交代的话,心里发笑,脸上却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只对贾琏道:“琏二爷,我们出来这么些时候了,眼瞧着都大中午了,可要回去用饭么?”
贾琏抬头看了看,果然是该用饭了。可是,瞧瞧这时辰,又看看这路程,贾琏心里老大不愿意再回去。便对长安道:“附近可有吃的么?我们只在外头略用一些也就是了,何必再要回去用饭,等到晚上再出来也麻烦。”
长安点了点头,便指着前面一条小巷子道:“我知道前面有一家菜很好吃,只是不知道琏二爷用不用得惯?”
贾琏肚子早饿了,听得长安这样说,只道:“什么用不用得惯的,只去瞧瞧就是了。”说罢,便往那小巷子里走去。长安落在他身后几步,唇边却含了一抹冷笑。
待进了长安指的那家用饭之处,贾琏脸色僵了僵,也忒简陋了些!再看看这地方,又偏僻又难找,桌面上还沾了一层的油污,贾琏不禁怀疑,长安这是不是指错路了呀!
可长安却是十分淡然地拿起抹布在桌上和凳子上擦了擦,然后就请贾琏坐下,自己却站在贾琏身后。不过片刻,便见那小堂后面布帘一动,贾琏抬眼看去,只觉得呼吸一窒。
那帘子撩起,便走出一位寻常打扮的女子来。只见她秀眉微挑,杏眼含春,面若桃花。虽是寻常打扮,却掩不住那身段妖娆。那女子见贾琏看她,却也不害怕,杏眼一眨,便带出一片柔情脉脉来。
贾琏瞧着这一眼,半边身子都要酥了。
那女子笑吟吟地走过来,含笑道:“二位爷,要用些什么饭菜呀?”
贾琏听她娇滴滴地说着话,脑中早糊成了一片,哪里还知道回答,长安低头无声一笑,也不说话。那女子见他们这样,便拿手轻轻地推了推贾琏的手臂,不经意间碰到了贾琏的大手,便又笑着收回来,见贾琏痴痴地看着自己,只娇嗔道:“爷怎么这样瞧奴家?”
贾琏立时站了起来,伸手欲抱,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低低地咳嗽,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登时一红。回头见长安仍站在那里,一脸冷然的,也不像是看出了什么,便道:“长安啊,我们之前不是去看了一家金器店么,你去那里给我买一副龙凤镯来。”
长安应了一声,才接过贾琏给的银子,就听贾琏又道:“哎,你慢些动作,可要挑仔细了。”
待长安走后,贾琏才回头来看这女子,见她眉眼含笑,春情无限的样子,心里痒的厉害,便拿手去握住了这女子的一双柔荑。嘴里笑道:“小娘子,你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呀?”
那女子便笑道:“凭什么好吃的,只爷说得出,奴家就做得来。”
贾琏笑得更欢了,手中动作也更大胆,一手已经搂住了女子纤纤细腰,嘴唇更是附在女子耳边道:“那我可要尝一尝,小娘子的手艺呢。”说罢,一个用劲,便将那女子打横抱起,往内室走去。
“这么说,是办妥了?”
“是,大爷。”
在那小饭馆的不远处,正有一个小阁楼,林泽伏在栏杆上,眼瞅着贾琏横抱着那女子进了内室,嘴角上挑,冷笑道:“大白天的就这么猴急,也不怕教坏小孩子。”
在林泽身后的长安默默地低下了头,大爷,这事儿不是您一手包办的么!
林泽可不知道长安的心理活动,趴在栏杆上又看了一眼,确定贾琏是被那小娘子迷住了,才回身过来,看了看长安手里不算少的银子笑道:“哎,咱们去给他们挑一对龙凤镯吧!走!”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第二更,粗线了!【何同学,再次谢谢你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