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瑶随着楚淇来到了他的院子,进去的时候她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明明是他们东燕的行宫,明明她也去过哥哥们住的地方,可是行走在这里斐瑶心里却有一种不出来的紧张福仿佛这里是楚淇他们西楚的地界,她只是来做客的一般。
楚淇是之骄子,可斐瑶没有想到他的院子里的安排竟然如此朴素,甚至没有几个侍卫。楚谞唤来丫鬟准备了茶来,然后便将她们谴了出去,之后用一脸玩味的笑容转身看向斐瑶道:“任务完成了,公主可否从在下的身后出来了?”
斐瑶如此沉稳的性子,听了楚淇的话却只想跳脚。他以为她想躲在他的后面?还不是被他气哭了,这个样子不太好意思露面?为了遮掩自己脸上的泪痕,斐瑶一直低着头跟在楚淇的身后,给人一种又亲密又娇羞的感觉。其实只有斐瑶知道她心里才不是这么想的。听着他戏谑的话语,斐瑶暗道这个楚淇就是个完美伪装的腹黑恶鬼。
可事实上楚淇确实为她很好了解决帘前的局面,如果他的态度是真的,那她还要好好感谢楚淇没有愿意揭发她,让她家族因此蒙羞。想到自己受制于人,斐瑶也不好发公主脾气,可是和楚淇坦诚之后,斐瑶又觉得她也不想对这个人客客气气了,公主的心思又生了几分。
斐瑶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就像一张白纸一样,心里想的全都显在脸上,被眼前这人分毫不差地读了去。楚淇欣赏着斐瑶情绪的变幻,心中自是知道这个公主在想什么。其实两人都还是少年少女的年纪,却都是因为生活环境变得少年老成,可此时气氛之中却洋溢着一股子烂漫静好的感觉。
楚谞折身进了里间,很快就出来了,手中还拿着浸过水的帕子递给斐瑶道:“总不好让下人打水过来,你凑合着擦一擦吧。”话的时候还是为了顾及斐瑶的面子将脸转向一边,不去看她现在的模样。
斐瑶因为楚谞的这个动作心中一动,她就算再怎么着,骨子里还是个骄傲的公主,皇室的自尊让她还是顾及几分颜面的。她用帕子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却也擦去了公主的妆容。待到楚淇转身,就看到了一张不施粉黛的脸。
少女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迤地云纱宫装,三千青丝绾成了一个流云髻,因为晚上入温泉的缘故没有盛装打扮,只簪着一只海棠花簪。因为方才匆忙的跑开,发髻有些松动,垂下了一缕墨发在身前,看起来别有一番韵味。这个模样同平日里外人眼中端庄雍容的斐瑶公主是不同的,这样含羞带怯的少女是真实的,就像一朵羞怯欲绽的海棠花。
斐瑶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的礼仪都白学了,平日里的气度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现在面对楚淇竟然有些局促不安。她有些不适应这种尴尬的氛围,在楚淇面前她总觉得自己败了一筹,思来想去还是道:“你不是要下棋吗?”完斐瑶就开始后悔自己的主动,她本想摆脱尴尬的局面,结果现在可能变得更加尴尬了。楚淇也许只是嘴上,她这么认真反倒让人觉得好笑。
果然楚淇听完噗嗤一笑,这笑声落在斐瑶耳中让她脸红到耳根,连声道:“是我自作多情了,十一殿下不用管我,到时间了我自会回去。”完自己找到一处坐了下来,只是下一瞬斐瑶愣住了,她坐的地方正是昨日里她与楚淇二人下棋的地方,而棋盘上摆着的,正是他们昨日最后一局棋。那是她第第四次输给楚淇,尽管两人只下了六局棋。
楚淇笑着走过去:“我只是笑你方才喊我下棋的时候没有唤我‘殿下’,我很高兴。”他很自然地在斐瑶对面落座,看着面前的棋局道:“棋风如人,我希望今日可以见识到鲁瑶姑娘的真实水平。我倒是觉得清水芙蓉比那些花架子赏心悦目多了。”
斐瑶也是个心思玲珑的人,自然明白楚淇也是一语双关,他不喜宫中师傅教出来的那种礼节性的对弈,招式中规中矩,虽然无论输赢都不会让人脸上太难看。而且,他是在她不施粉黛的样子更好一些么?不管是在怎样的情形下,女孩子收到了异性的称赞总是会感到开心的,斐瑶此时微微羞红了脸。
斐瑶平日里也与人对弈,不是她棋风被皇宫禁锢成了特殊的套路,而是她总觉得没个好的棋友,连下棋都不自在。她的棋路被太傅要求成谦逊柔和的模样,就是为了来配她公主的身份。斐瑶在跟曲曦漓下棋的时候能随性落子,只是曲曦漓的棋风当真是不动声色织网的安静棋路,每次下完棋,斐瑶也没有痛快的感觉。
因为斐瑶想要的,正是像现在她手中正在落子的这盘棋这样,充满杀伐的凌厉,攻陷的快福她不知何时已经与楚淇下了起来,只是没想到的是一向和煦的楚淇果然不是面上的那样,他的棋路也一改昨日的风格,变得霸道果断起来。这让斐瑶十分的欢喜,这次她全身心的投入了这场棋局,她想要的对弈,就是现在这样子的。
一局终了,斐瑶只和楚淇达打了一个平手,虽未获胜,可她还是觉得酣畅淋漓。只是在投入之间,斐瑶不自觉地向前倾了身子,一抬眼就发现她与楚淇在一个极近的距离,少年让人如沐春风的俊逸就在面前。斐瑶惊了一跳,连忙端坐回去,心跳却是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她什么时候连坐姿都变化了?这可是很失仪的一件事。只是想到她在楚淇面前早就把人都丢完了,又觉得有些不公平,为何她一直处在下风?
“原来十一殿下的棋路也隐藏的如此之深。”斐瑶为了掩饰内心的情绪,故作镇定在面上道。
楚淇方才看到了斐瑶受惊的模样,公主的这些与平常不同的细微表情看起来可爱极了。现在听出了斐瑶话里嘲讽他也不以真面目示人,笑道:“我倒是没有隐藏,对手是怎样的,我的棋路自然就会变成该有的样子。这就是我的棋风。”
斐瑶思索着楚淇态度不明的话,都道是棋风如人,哪里有随着对手而变的道理?只是斐瑶不知道,楚淇和她一样也是见什么人下什么棋,只是不同的是楚淇与斐瑶的两次对弈中,都是在配合着斐瑶的棋风。他做的滴水不漏,只是为了博公主一笑罢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开始逐渐变得融洽之际,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了打斗的声音。楚淇便让斐瑶在屋内等着,他出去看看。斐瑶道:“既是发生在东燕行宫里的事情,我哪有躲在屋子里的道理。有我大皇兄在,应该出不了什么岔子。”楚淇见她坚持,便随斐瑶一同出去了,只是以一个很微妙的角度微微将斐瑶挡在了自己身后面。
曲曦漓此时已经和云夕岚出了温泉,卓玛公主非要和云夕岚一起去曲曦漓的院子里坐坐,三人刚到曲曦漓的院子门口,就也听到了打斗的声音。淳于炀警惕地听了听,冲云夕岚道:“仿佛是我们院子方向传来的声音!”
云夕岚不放心曲曦漓,便让她自己先回了院子等消息,她和卓玛公主先回去看看。曲曦漓觉得今晚之事发生的蹊跷,但是这事情肯定会有人解决,她不会武的一个女子,倒不如在这里等着免得添乱。
只是曲曦漓在院子里呆了没有多久,就看到云夕岚急匆匆跑进来道:“真是精彩!曦儿你一定想不到是哪两个人打起来了!”曲曦漓被云夕岚一脸兴奋的表情搞得一头雾水,怎么还是件高心事儿么?听云夕岚的话曲曦漓才知道,是那北蒙熠王淳于熠同西楚的玳公主楚姒二人打了起来,连带着身边的下属都打成一片。
“曦儿你可别看楚姒身边的面首一个个白白静静的,动起手来同那些北蒙的汉子也不遑多让!”云夕岚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在曲曦漓面前讲的手舞足蹈,“卓玛公主回去就看见那楚姒追着熠王跑,手里的九节鞭挥的声声作响,原来那楚姒当真不是个吃素的女子。”
曲曦漓听着云夕岚的话心中暗忖,楚姒能从楚王众多女儿中脱颖而出代表西楚出使东燕,自然是要有些手段的。只是她为何会与熠王发生争执?想到楚姒在四国大宴上的目光,曲曦漓想想今晚楚姒提前离开,听云夕岚着她身边的面首,心中形成了一个猜想。
与此同时,鲁骁也在着手处理这件事情,只是他似乎并不急着亲自出马应付场面,反而在一个角落里跟另一个人聊着。阴翳之中那人面貌看不真切,只露出一半脸来,血红欲滴的薄唇轻启:“那女权子够肥,不过倒也有些手段,我大哥还是着晾儿了。”
“怎么没人放倒你这只狐狸?我定将你打包给人送上门去!”鲁骁对对方的话不以为然,只是心里也清楚楚姒和淳于熠都不是省油的灯。至于面前这一位么,他大哥都火烧眉毛了,淳于烨竟然还有闲心站在这里看好戏!果然是个薄情寡义的人。
淳于烨顺着鲁骁的话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邪魅一笑,道:“时候到了,我们再会!”完淳于烨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鲁骁的身边,留下鲁骁在阴影之中,脸色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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