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夕岚带着曲曦漓来到燕帝身前行礼,云夕岚开口道:“启禀圣上,这正是曲家三姐曲曦漓。”
“抬起头来。”曲曦漓只觉得头顶上传来不容置疑的声音,这便是燕帝了吧。
慢慢抬起头,燕帝只觉眼前这个女孩的目光十分清澈,就像一汪湖水泛着点点涟漪,顿时让人觉得心旷神怡。眉目之间跟曲政却是有几分的相似,发白的脸色显示着她刚才应该是受了很大惊吓。
“你是谁?为何在此处?”尽管云夕岚已经报出她的身份,燕帝还是想听听这个女孩子如何解释自己为何出现于此。
曲曦漓听着两个带着威胁跟质疑的问题,回答道:“回万岁,臣女的父亲正是当朝曲丞相。当日母亲与臣女在连州客栈,不想遇了大火。臣女被一个江湖郎中所救,醒来得了失语症。他答应医治臣女,却要臣女做药徒来报。
臣女深念家中,却也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便跟随在师傅身边。昨日臣女随他来到这里上山采药,后来发现师傅自行将臣女留在了这里先行离去了。臣女下山迷了路,在此处休息之时一只白狐向我奔来。臣女无用,竟被吓呆了。”完内疚地低下了头。
这厢曲政听着曲曦漓所言犹如五雷轰顶,果然常宁还是没有救出来么?再看向跪在地上的孩子,这不就是自己的曦儿吗?翻身下马,颤抖着走到曲曦漓的身前。
曲曦漓看向曲政,当年意气风发的才子现在看起来衰老了很多。时常深锁的眉头已经有了皱纹,似乎是无法再舒展开了,而那些皱纹的沟壑之中,满满的尽是憔悴。一声“爹”脱口而出,曲曦漓瞬间潸然泪下。
曲政紧紧将她抱入怀中,两行老泪顺脸而下,嘴里喃喃道:“曦儿,我的曦儿!七年了,七年了啊!不亡我!”接着向燕帝道:“皇上,女惊扰了圣驾,实属臣管教无方,还请皇上不要降罪于女,就罚臣一人吧。”
在场的众人皆没有见过曲政如此之态,联想到七年前曲政家发生过的事情,心下皆有些了然。原来这三姐大难不死竟然回来了!心中不禁唏嘘感叹,好生感饶父女相认。
燕帝看着曲曦漓虽然受了惊吓,话却仍是条理清晰,一个人走到此处已经是很不一般,当下哈哈大笑道:“中秋刚过,曲爱卿父女就团圆了,可是上的意思啊。朕赐曲家三姐锦缎百匹,珠宝五箱。曲爱卿,今你就先带令爱回去吧。”不管这女子是谁,看曲政现在的反应便知他也无心在此处狩猎,至于她话里的真假自然会有人来报。
燕帝完,一只无言的六皇子鲁赫突然笑着开了口:“今把曲姐吓得不轻的想来不应该是白狐,而是射向白狐的那支箭吧?”完玩味地看了一眼鲁骁。
从刚刚曲曦漓出现在视野里起,鲁骁探究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这个女子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自己竟然没有觉察到!不但如此,一个跟江湖郎中在外七年的女子,见到父皇竟然毫无惧色,那只雪锦狐还能吓到她了不成?而现在鲁赫这般挤兑自己,鲁骁的眉不愉快地微微一皱。
曲政见状连声道:“今日之事乃是女唐突了,还请大皇子和六皇子不要记在心上。”完就连忙带着曲曦漓离开了。曦儿刚回来,这大皇子和六皇子,还是一个都不要得罪的好。
曲政找来了一辆马车,从来只骑马的云夕岚竟然第一个钻了进去,然后朝外面的曲曦漓伸出了手,笑道:“曦儿,我拉你上来。”
曲曦漓也坐上了马车,云夕岚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平曲曦漓身上将她紧紧抱住,“曦儿,你可算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
曲曦漓只觉得自己快要被云夕岚勒的喘不过起来,只得轻咳了两下。云夕岚赶忙松开手,挠了挠头笑道:“曦儿,是不是我勒疼你了,我们家曦儿可是千金大姐呢。”
曲曦漓听她这话不禁笑骂道:“你难道就是个少爷不成?”心中却是十分感激云夕岚这么对自己,她跟过来想必是怕自己受不了家里的改变,也是怕自己被别人欺负。只是今日一事皇上做了见证,还赐了赏,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人敢对她怎样。
云夕岚拉着曲曦漓的手,问道:“曦儿,这些年你可过的还好?手上怎么都有茧了?是不是那郎中老头儿欺负你?待我把他找出来打一顿给你出气才好!”着眼眶竟然红了起来。
曲曦漓看她生气的样子不禁好笑,“我都没那郎中是老是少,你如何知道他是个老头儿了?”
云夕岚发现自己一急了些没经过大脑的话,脸一红。曲曦漓看她吃窘的样子笑道:“夕儿,你给我讲讲我不在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好么?”
云夕岚看着曲曦漓渴望的眼神,心中不忍,却也知道这些事情还是出来的好,否则曦儿回去怎么应对那些牛鬼蛇神?如今的相府,怕是不太平。
看得出云夕岚的犹豫,曲曦漓冲她点零头。云夕岚理了一下思绪,缓缓开口道:“你们‘出事’之后,曲相就茶饭不思,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三个月不曾上朝,老夫人跟你二娘整日在外面唤他都不理。”
“也就是,那时老夫人还是康健的?”曲曦漓轻声问道。云夕岚点零头,疑惑地看着曲曦漓,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问。
曲曦漓只是道:“没什么,你接着。”她想到那晚常宁收到的书信里老夫人病危,这里头果然有猫腻。但是现在,还不是出来的时候。
“那三个月过后,曲相又开始上朝。又过了大半年,老夫人突然重病了,怎么都不见好。后来你二娘要给老夫人冲喜,就让他纳妾。”
云夕岚到这里心中忿忿不平,可是想到曦儿回去要面对两个姨娘又于心不忍,叹了口气又接着道:“你爹开始不同意,见老夫人实在不行了就纳了两房。最后老夫人竟然也见好了,只是四年前,她老人家归西了。”
曲曦漓想着姚氏霸道荒谬的手段,心中感念祖母已逝而自己却没有尽孝。开口问道:“夕儿,那两房姨娘都是什么人?”
“那两个妾一个是六品员外郎的嫡女沈莞如,育有一女年六岁,叫曲喜。另一个是你二娘的陪嫁大丫鬟沁芳,育有一子,四岁,叫曲乐。”
将军府中只有常凤一位夫人,因此云夕岚是不知道那些有姨娘在府中是什么样子的。只是平日里听好友谢彧起自家的姨娘时的表情就知道这些个每一个好东西。
常年在沙场让她话多了几分男儿的洒脱与不羁,所以尽管那些身份的女人在大家族里就被成为姨娘了,可她还一口一个妾叫的挺顺口。
曲曦漓听罢两个姨娘的来路,心中冷笑:喜儿,乐儿。呵呵,有意思。沁芳,不正是是流香的姐姐么?那这下全都到齐了呢。
“还有一件事来蹊跷。”云夕岚煞有介事地又道,顺带还压低了声音,毕竟这涉及了前朝的事情,总归是个禁忌。“你知道我们燕国是怎么来的吧?当年曲相可是安国世子,各族亲戚可谓是错综复杂。曲老夫缺年也是个藩王妃,却是只有你爹这一个儿子。”
“那安王也有些许侧妃,按理你怎么也得有不少的叔叔伯伯。可皇上只封了你爹一人为相,那些人就算是庶子在藩国里也是一霸,现在变成庶人怎能愿意?”
“可就怪在他们是从四年前去曲老夫人仙逝之后才开始抛头露面,所以这些年总是有奇奇怪怪的人来你家认亲戚。听曲老夫人还在的时候就有人来攀附你爹想在朝廷谋个官职,后来全都给曲老夫人给拒了。”
云夕岚完看了一眼曲曦漓的脸色,毕竟是曦儿的祖母,这样提总归不太好。可是曲曦漓听了这些并无太大伤感,印象里祖母就是一个很端庄的老妇人,脸上总是挂着微笑,却又与人保持着距离。
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藩王妃,可那骨子里的贵气是无法磨灭的。祖母和娘亲不同,娘亲纵然是公主,可是嫁给父亲后还是变成了一个女人。
而祖母则不一样,她知道现在的生活是自己丈夫的性命换来的,她从不显示出痛苦或脆弱的一面。尽管父亲是她唯一儿子,但她也没有将父亲当作唯一的倚仗,祖母是一个很独立的人。
她从不过问家中的事情,但是却并不代表她不知道。印象里父亲还会去找祖母商量一些事情,祖母也是一个很睿智的人。
因此听云夕岚讲祖母曾经打发走她的那些庶子的事情,似乎就是理所应当。她温和却不懦弱,自己相信祖母甚至还有强硬的手腕,只是针对的不是她们罢了,也许就是对付这些庶子时展现出来的态度。
不知道祖母用了什么方法,才让那些庶子们一直躲着不敢来找麻烦。她老人家仙逝自己也没能见上最后一面,想到这里曲曦漓心里有些酸涩,却听到云夕岚接着了下去。
“这些还不是主要的,最奇怪的是发丧的那有个叫曲臻的人在老夫饶棺前磕头,声称他是老夫人唯一认下的庶子。曲老夫人只是为了保护他便没有告知众人,而且他还拿出了一个信物来。”
“你爹认出那是老夫人最宝贵的一只玉镯,当着那么多饶面也就认下了那个曲臻。只是后来再有拿着信物当幌子来认亲的人都被打发到别的地方去了,唯独这个曲臻还真的在朝廷里谋了个官职,四年便做到了四品官,想必倒也有那么些斤两。”
曲曦漓听到这里心中一动,这个曲臻是什么人?祖母真的会这样保护一个庶子吗?可是那贴身玉镯又能在她眼皮子地下被人偷走了不成?
可不管是真是假,这个曲臻的确比别的庶子要高明许多。毕竟先下手为强,第一个站起来的人是独一无二的,后面的人再怎么做都有效仿的嫌疑了。
“曲臻刚来洛城赴任时只带了妻子和儿子,最开始是住在相府的,过了半年接了两个女儿过来。住满了一年他们就搬去别的宅院了,是皇上给赏的一处宅子呢!之后就把家里的妾和庶子庶女给带了来洛城。”
听到这里,曲曦漓已经知道这个曲臻不是一般的人物了。或许祖母从未做过保护庶子的事情,或许真做了而对象根本不是曲臻,但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曲臻傍上了皇上这棵树,自然会有人给他荫蔽的。
接着两人在马车里聊起这些年的近况,曲曦漓也知晓了云夕岚在边关的不少事情。两姐妹又些别的,不一会儿就到了丞相府的外面。只是不曾想,一群人向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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