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芜橝离开,又过了四个月。
自打那一日曲曦漓醒来,她依旧如往常一样过着。竹屋外的夕颜花日复一日开着,曲曦漓白就呆在竹屋里面,看书练字,抚琴沏茶,并无什么不妥。有时候跟着楚谞去采药,有时候去给牛不倒帮忙。
楚谞甚至以为曲曦漓受到这样的打击会哇哇大哭,控诉元芜橝的无耻行径,结果她现在这云淡风轻的样子让他更不放心。只是日复一日曲曦漓并无异常,楚谞开始搞不懂她的心思了。
八月十五这,一轮圆月从山林里升起,像一只刚出浴的白凤凰,先是在枝桠上停留了一会儿,又慢慢飞向山顶。它似是有些疲惫,竟然差点向下坠跌,还好山峰及时托住了它,它才得以喘息,缓缓飞向那墨色的夜幕。
那月亮最后静静地挂在幕,犹如情饶一颗泪珠。又如一面明镜,镜中仿佛映着某饶影子。他去哪儿了?他过得还好吗?是否还是依然束着跟着夜空一样漆黑的墨玉冠?是否仍穿着白如月华的锦衣?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地上,洒下一片银辉,窗外山影重重皆因月色变得朦胧,而庭院中如积水空明。
曲曦漓摩挲着那个装着蝴蝶耳环的锦盒,看着上面十二颗翡翠珠子犹如十二只眼睛嘲笑她的后知后觉。这不正是元芜橝提前送给自己的十二岁礼物么?
将其放到包袱底层,又把别的东西一一打包好。明便到了药山的五年之期,是回去的时候了。不知道那些以为自己已经葬身火海的人,会有怎样精彩的表情?
“橝?”一个淡雅清秀的女子试探地喊着看着远方出神的元芜橝。看他仍没有反应,便拉了他的胳膊,唤道:“橝?你在想什么?”
感觉到有双手攀上自己的时候元芜橝身体不自然的一僵,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女子。温柔无害,贤惠淑德,按自己生父也就是南华国皇帝的旨意嫁给自己已经三年了。
三年前他在药山已按照约定留满十五年,本可以离开,只是因为曲曦漓当年服食了牛不倒的续命还魂丹,牛不倒让元芜橝以期满后再多留两年为条件换曲曦漓一条生路。
只是南华国皇帝并不管元芜橝跟牛不倒的两年之续,三年前下旨让他回国迎娶沛国公之女秦娆静。看着眼前这张跟她父亲十分相似的脸,元芜橝一阵苦涩的记忆涌上心头。
虽生在帝王家,元芜橝的身世却是比别的王子皇孙坎坷了许多。
元芜橝的娘亲元静心当年只是一个贵人,她的父亲元雄也只是一个将军。后来元雄为皇帝打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自己的五个儿子有三个都在战场上战死。
为了安抚元家,皇上将元雄封为景国公,将其女儿直接从贵人直接升为德妃,从绰妃便成了唯一一个南华国皇后之外能享椒房之宠的妃子。很快她便有了身孕,十个月后诞下一子,那便是元芜橝。
自古帝王多风流,过了几年南帝又有了新宠,元芜橝见娘亲有时候会默默地一个若眼泪,他便握起的拳头,发誓一定要保护她不让她难过。
后来沛国公给皇帝献上了一名舞姬,那女子体形妖娆,穿着暴露,举手投足之间媚态尽显。很快皇帝的魂就被勾了去,竟破格封那女子为丽妃。
元芜橝七岁那年,一宫宴上丽妃在喝了母亲倒的酒之后突然吐血晕了过去,当时皇后立马把所有矛头指向谅妃,她心存嫉妒,蓄意谋害丽妃,真不知是何教养。
之后候沛国公起身生在景国公家里能有什么教养,接着竟呈上了景国公与外敌勾结的书信,还有在景国公家里搜出的龙袍!
元雄当时就明白自己今夜赴宴是被沛国公摆了一道,只是皇上龙颜大怒,根本就不给他辩解的余地,当即要下旨诛其九族。
德妃跪在地上抱着皇上的腿诉着往日的情意恳请皇上查明真相,皇帝哪听得进去这些?一脚踢开谅妃。元芜檀看着自己的娘躺在地上嘴角留着鲜血,想冲上去却被德妃的人强制拦住了。
只见德妃挣扎着爬向皇上,绝望的眸子看着那高高在山的夫君,凄厉地出了最后的希望:“皇上,臣妾知道如何救丽妃娘娘,只是恳请皇上对臣妾的族人网开一面!”
“贱人!这个时候还敢威胁皇上!”皇后突然走上前打谅妃一个耳光。
皇后心里想的是元静心这个贱人装可怜勾引皇上,还从贵人直接上位成妃过得顺风顺水,诞下龙子。自己一无所出却还要日日装的雍容大度看她圣眷正宠那么多年,就是看不惯她这可怜样儿!
强烈的嫉妒与多年的压抑已经使她红了眼,完全没有了一国之母该有的稳重。皇上听不见皇后心中所想,只是看向地上的德妃。
皇帝当年虽是安抚景国公才让元静心做妃,但是却也是爱过她的,记忆里的她总是轻声细语,安安静静地在宫里刺绣。
现在的德妃跟以往判若两人: 所戴的珠钗因为倒下歪了一头,左脸上是皇后留下的五个深深指印高高肿起,脸上的泪水早已冲花了她的妆容,看起来楚楚可怜。
又听她丽妃有救,不由松了口:“朕本来就要留你性命,若是丽妃救好了,你的位置没人能动。”
“皇上不可!”皇后大喊,皇帝冷冷地看了皇后一眼,皇后只觉得那目光让人如坠冰窖,只听皇上道:“朕的决定原来还需要经皇后同意么?”皇后不禁噤声。
“皇上,恳请皇上准许臣妾搬入冷宫!”完跪在地上狠狠地磕头,血顺着德妃的额角一滴滴留下,看的人触目心惊。
元雄早已被扣押,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一个弱女子为全族人而孤身奋战着。昔日的大将军此刻老泪纵横,浑身颤抖。
过了许久,皇上冷冷开口:“准许德妃搬入冷宫,元氏一族有品级的人全部关押大牢,三日后问斩!其余全部发配边疆为奴!”完睨着德妃,等着她救治丽妃的方法。
德妃抬头望着南帝,她根本猜不透他究竟是不是真心想救丽妃,而她也无力再去想这些问题了。看着这个一句话就能夺人性命,一句话又能大赦下的男子,这个是自己夫君的男子,这个捅了你一刀却还要你觉得这是他的恩赐的男子,德妃知道这是自己能为族人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皇帝最终没有灭元氏一族,也是向沛国公宣示自己的权利。他才是掌握着生杀大全的那个人,德妃的请求,也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不然一个妃子的性命本来就如草芥,怎可能移入冷宫就能救出族人性命?
德妃深知皇帝的脾性多疑,这些年父亲的势力做大她也看在眼里。可这也是皇帝默许的,毕竟沛国公的心思他也知晓。今日皇帝仍会借自己家来震慑沛国公,也是意料之内的事情,自己和族人不过是南帝对抗沛国公的牺牲品罢了。
心中凄凉无比,深吸一口气,德妃缓缓开口道:“神医牛不倒,贱婢可以找到他求他救丽妃娘娘。”
当年自己迫于家族压力入宫前,牛不倒曾热烈地追求过自己。她入宫当日得了牛不倒一诺,若元静心需要他,便寄信给他,牛不倒必当上刀山下火海再所不辞。
元静心休书一封给牛不倒,恳请他前来救治丽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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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大湿兄的身世还是要交代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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