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太的丈夫是倒插门,两个孩子都跟她的姓。
闺女余小琴见老娘气成这个样子,不说劝人,居然火上浇油:
“妈!我也觉得司家婶子不地道,怎么能说这种话哩!”
“还我们家小余是废物?他们家司辰以前不也是狗屁倒灶娃!”
“也就这两年公家放开政策了,让他们这些投机分子成了暴发户。”
“要是搁在以往,那都是要被割尾巴的!”
“指不定啊,哪天政策又会变回来,看他们咋死的!”
这是典型的帮亲不帮理。
当然,余老太给闺女转述时,也是典型的规避自己说过的过分话,放大对方说过的话。
有的说,没的捏,添油添醋。
并且,务必加上自己的过度解读:
“她就是成心让我在大家伙儿跟前出丑!”
“上次洪师傅的事情,她明明答应了我不往出说的。”
“可你看看,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全给我抖搂出来了!”
这边又是抱怨又是怒骂。
司老太这边,刚喝完静心凝神的药,治疗更年期综合征。
下了课的小崽崽们,围着司老太撒娇:
“太奶奶,喝药药苦不苦?安安给你吃糖糖呦~”
小平安的兜兜里,永远装着吃不完的糖。
他就是喜欢揣着,并不见得就喜欢吃。
家里开超市的,什么样儿的糖没吃过?
小家伙属于糖衣炮弹的性格,长得又好看,嘴巴抹了蜜,见谁都给发糖:
“我的爱丽斯,给你吃糖糖呦~”
爱丽斯笑嘻嘻接过金丝猴的奶糖,扒开——
小圆满冷飕飕的眼神,斜睨着哥哥,死亡凝视!
小平安立马意识到,完犊子了,没给妹妹发一颗!
爱丽斯解围,手中扒开的奶糖,塞到了小圆满的嘴里:
“姐姐给满满吃呀~”
小圆满被甜到了,傲娇一句:
“下次再有坏人,满满保护姐姐!”
小圆满是个嘴巴硬的妞妞,天生属于抹不开面子的傲娇性格。
但是,却是个实打实的行动派,还武力值爆表!
别说,经历了上次的满满暴揍林渤幸、陆明妈事件,爱丽斯是真从这小妞妞的身上,感受到了安全感。
“我的爱丽斯,再给你一颗糖糖呀!”
小平安端水大师附体,再次发糖。
旁边围着的三只白虎崽崽,都被一虎发了一颗糖,吃得那叫一个甜滋滋。
就是有点粘牙,十分咧嘴龇牙,吃相不够优雅。
司老太看着可爱友爱的崽崽们,心气儿顺畅不少:
“唉!我也是一下子没能压住那股子火气。”
“你说,大家这邻里邻居的,我又何必呢?”
“她说就让她说呗,我跟她争那一口气!”
萨拉在一旁安慰:“你这是更年期综合征,受体内激素影响,难以自控脾气,不怪你。”
萨拉是个钢铁直男,思维又特别理工男,就事论事地分析:
“不过,你答应了人家不提洪师傅的事,却当场说了出来,的确是你不对。”
他只是负责劝人,并未直接指出余老太的不对。
在他男人的思维里,觉得这样的指责是无效的行为,除了添堵,并不利于解决问题。
再者,再刺激一遍自家妹子的情绪,简直得不偿失!
司老太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行叭,下次见面了,我给她赔个不是。”
……
司老太也已经自省自洽了,余老太却还在骂骂咧咧:
“那个姬胜男简直不是个东西!”
“她自己的孙子是个啥样儿的,大家心里谁没数啊!”
“我家小余哪里比他司辰差了!”
“不就是会投机倒把?不就是会胡来?”
“还一天天跩得跟个二百五一样!”
“我们这些老同志,甭管谁去求她,死活都不答应带我们的孙子上那苏国去!”
“你说说、你说说看!”
“我们这些仅剩的老同志,说好了要把孩子们都捏到一起,大家彼此搀扶、守望相助。”
“只有拧成一股绳儿了,才能共同发展好嘛!”
“可如今呢?人家有立功表现、赚大钱致富的机会,就是不带上我们,哼~”
余老太相当不满意,觉得他们这个利益团体里,司家独占鳌头,吃肉都不舍得给他们家喝汤。
余小琴听到这里,眼珠子一转,问:
“妈,那司辰在苏国,究竟是干啥呢?”
“闹不清楚嘛!说是倒腾啥么武器呢,倒买倒卖,谁知道呢!”
这余小琴,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在牌局上勾搭伊离济的大象腿胖女人。
离了婚,如今正是单身,一心想找一个煤老板,大手大脚地花钱。
伊离济,恰好就是她的猎物。
当然,她也清楚,对方也拿她当猎物。
余小琴的哥哥,余大鹏,正是河西区矿务局的一把手。
伊离济的煤矿,正在搞扩大产能,就差最后一哆嗦了。
他现在是拼了命也想傍上余大鹏!
等他成了矿务局一把手的妹夫,后面扩大产能还不是轻而易举?
伊离济是个唯利是图的人,并不想跟司家这个庞大的团体起冲突。
他一心想要加入进来,惹不起你们,我就加入你们~
他在算计,余小琴也在算计。
这俩人,一拍即合!
余小琴也是穷困了半辈子,如今自由了,只想报复性消费。
把前半辈子没买过的、没享受过的,全都撸一遍!
身处龙城这个圈子里,尤其经常跟煤老板来往的人,不被奢华物质腐蚀掉,其实挺凤毛麟角的。
……
转身去了余大鹏办公室的余小琴,添油加醋就把母亲遭遇的情况,都倒给了哥哥。
余大鹏还算有脑子,听她说完,并未发表意见,而是淡淡来了一句:
“说完了?那出去吧,我还要处理文件呢!”
实则,他一直都在办公桌前低头处理文件,也没放多少心思在妹妹的嚼闲话上。
余小琴不满意了:“哥!你就不能有点骨气?”
余大鹏拿着钢笔批注的手,一顿,抬起眼皮淡淡看一眼妹妹。
余小琴被看得有点心底发毛,讪讪一笑,连忙解释:
“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怪我!”
说着,她象征性地打自己的嘴,染了猩红指甲油的胖手,却是一点力度都没有。
“哥,人家其他人都高升了,你瞅瞅你,还在矿务局呢!”
“这都多少年了,你也没走出这矿务局。”
“你从毕业,就被分配在河西区。”
“按理说,你才是这里资历最老的嘛!”
“结果呢?司青柏他们居然扶持一个外人!”
“你就说那李富民,一个完全没背景、只能依赖我们这些人的,凭啥来河西区耀武扬威?”
“要我说,早该扶你去那个位置!”
“住嘴!”余大鹏冷声呵斥,义正辞严:
“人事任免,那是组织上的决定,岂由你胡言乱语?”
“哥!”余小琴一跺脚,摇晃着身体撒娇,跟一只撒了巧克力粉的黄油一样,一颤一颤的。
“这种话,以后都不要再说了,我一个字都不想听,出去!”
“哥,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说,咱们也要培植自己的进钱人啊!”
“那伊离济,不就是最好的选择?”
“哥,为了咱家的未来,也为了咱家小余的未来,我就牺牲一下,嫁给那老头子伊离济。”
“等到咱两家成了姻亲,那伊离济的钱不就是我的钱?”
“我的钱,不就是你跟小余的钱?”
“等咱们也有钱有势了,看他司家人还敢小瞧咱们不!”
“凭啥就得是他司辰有钱啊?!”
余大鹏听着这种话,表情古怪了一下。
但他还是态度很坚决地驱赶:“出去!快点给我出去!”